顧云煙穿過楓樹林，繞了許多的路，才總算到了山頂。

高高的法壇上，一個白衣男子端坐于其上，四周的黑底白蓮的旗幟隨風而動。

下面的信徒虔誠地仰望著他，配上這滿山的云霧，當真是燁然若神人也。

青年的聲音縹緲而溫和，宛若江南煙雨朦朧，潛移默化地沁人心脾，讓人不由自主就去相信，極有穿透力。

顧云煙本能地覺得，這人是個狠角色。

本不想聽他論道的心思一變，想著聽聽也無妨，反正她也不信。

青年嘴角掛著慈悲而憐憫的笑容，“佛言：有人患淫不止，欲自斷陰。佛謂之曰：若斷其陰，不如斷心。心如功曹，功曹若止，從者都息。邪心不止，斷陰何益？佛為說偈：欲生于汝意，意以思想生，二心各寂靜，非色亦非行。佛言：此偈是迦葉佛說。”

顧云煙在潛意識之下，雙腿并攏，面色逐漸暗沉，石化，皸裂。

目光凝滯地看著那青年，心想，佛說過這話嗎？

環顧四周，女信眾若有所得，面色不變，不住地點頭。男信眾也在那點頭。

難道是她讀的書少，把這話理解錯了？

顧云煙捏了捏自己的手，覺得有些疼，腦子也清醒了一些，沒有那么蒙了。

顧云煙覺得自己是到了一群瘋子當中，而自己，就是這群瘋子里面的唯一的正常人。

不，不是瘋子，是傻子，一群傻子。

顧云煙低下身子，悄無聲息地往后退了兩步，身形迅速地閃退，隱匿到了楓樹林子之中。

不知道是不是顧云煙的錯覺，青年的目光似乎落在了她的身上，冷酷冰冷，如墜深冰之中，全然不同于他嘴邊那一抹溫煦如風的笑容。

顧云煙頭也不回地往著楓葉林深處走去。

她可不想繼續和這群傻子和傻子頭子待下去了，毒害心靈，拉低智商。

遠上寒山，石徑斜，楓林的深處，依稀可見黑色的檐角高高飛起。

向著檐角的方向走去，約莫幾盞茶的時間，到了一座坐落在半山腰上的寺廟。

腦海里一個場景一閃而過，依舊是那個女將軍，穿著布衣，雄姿英發，站在佛祖之下，臉上帶著隨意的笑容，一劍劈開了佛像金身。

顧云煙搖了搖頭，已經許久沒有再想起那個女將軍了，為何此情此景卻又掛念起了她。

不由得苦笑，難道她前世是個女將軍，結果孟婆湯沒喝夠，所以這輩子還記得那上輩子的事情。

不過她和那個女將軍是不同的，對于佛家，她是有些信的，只不過是因人而異。

若是得道高僧的話，便是信上九分。

若是拿著佛家名號坑蒙拐騙的，便是連半分也不信。

跪拜佛祖銅像時，她也是誠心誠意，想討要個平安的。

寺廟的墻壁有些褪色，明黃的色彩被風雨侵襲，最后只剩下暗黃。

屋檐上的許多的瓦片，都已經缺失，露出下面的稻草。

寺門開著，無人守，倒也干凈整潔。

顧云煙進了寺院，見到了一個個子不高，身形瘦削，一身白衣的少年，坐在石桌上，用紅色的信箋在寫著些什么。

聽到她的腳步聲，偏過頭來看著她。

他眉眼彎彎地問道：“我曾見過你，只是如今忘了，你叫什么名字。”

顧云煙偏著頭，瞥到了桌上的紅信箋，答道：“風停。”

風停千里外，誰寄信箋來。

少年的眼睛眼黑多于眼白，看著有些嚇人，嘴唇嫣紅似非人，“你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