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六郎君，柳三娘子，沐九歌。

郎君、娘子、直呼名字。

蕭政盯著大管事，似笑非笑，這么明顯討好他，還真得照顧照顧啊，于是，政爺涼涼的開口：“哦，是嗎？這我還真沒聽說過，大概是爺比較忙，那比得上大管事清閑…”

大管事原本笑著的臉上一僵，瞬間變苦笑，下一瞬又連忙壓下頭避過蕭政視線，心里千回百轉。

馮六郎為了柳三娘子要死要活的事，當初鬧得滿城風雨，對于愛看熱鬧的政爺來說，竟沒聽說過？

騙鬼呢！

可惜，這話大管事可不管噴政爺。

只得在自己個心里苦苦思考，剛剛到底那些話得罪這位爺啦？

他這邊還沒想出個一二三，這邊政爺又開了口：“還有，有六皇子在這里，什么時候輪到你來開口，嗯？”

幽幽的語氣，卻愣是讓人聽的心里發涼，“難道，你覺得自己比六皇子身份還要尊貴不成？”

這刺挑的實在有些莫名，南辰忍不住靜靜看蕭政，意味不明。

“嘶…。”大管事頓時覺得牙疼，額頭滴汗，也顧不上擦，直不斷90度彎腰作揖，“不敢不敢，小人不敢，是六皇子他…”

“六皇子，找到證據或者證人了嗎？”蕭政也在看南辰。

兩人一個笑得溫潤，一個勾唇漫不經心問話。

一時間，火花四射。

大管事將要說的話默默吞下去，嘔的滿臉通紅。

他想說，就是六皇子說他只是旁觀，一切事交給他處理的啊，要不然給他幾個膽子敢對皇族不敬？

南辰扭過頭，視線從大管事頭頂劃過，“讓仵作與小廝進來吧。”

大管事沉聲應下：“是。”

聲音沉穩有力，無絲毫怨恨情緒。

大管事去傳人，蕭政一手側撐著頭，一手搖著馬鞭，視線似有若無地劃過沐九歌面上，再飄過馮夫人與沐大夫人。

沐大夫人端起茶杯喝茶，只不過仔細看手微微發抖。

馮夫人垂眸看地，十分用心查看地上石磚的紋絡。

只有安若卿，他悠然而坐，目光清澈無波，不閃不避打量沐九歌與柳三娘子。

不一會功夫，大管事帶著兩人進門。

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還有一個面容悲戚看起來才十五六歲的小廝。

大管事走在前面，抱拳行禮，“秉六皇子、政爺，這兩人就是仵作與馮六郎君身邊的小廝。”其他一句多余話也沒有。

他身后的兩人一聽大管事的稱呼，面上不僅露出惶恐之色，撲通兩聲跪在地上行禮，“小的，見過六皇子，見過政爺。”

南辰淡淡嗯一聲，道：“都起來吧。”

兩人將頭趴在地上，連聲道不敢。

南辰也不再多說，直接道：“那就說說吧，怎么回事。”

馮家的小廝微微抬一點頭，眼珠子骨碌一轉，眼角掃視確定自家夫人就在現場，下一秒就低低嗚咽出聲：“稟六皇子殿下，秉政爺啊，您，您們可得給我家郎君做主啊，他死的可真冤啊，我家郎君太癡情了，一點也不會對人設防，只恨不得將一顆心掏出來捧到別人手上，可別人不當回事不算，竟然還狠心將他害了啊，嗚嗚嗚…我可憐的郎君啊，您走了，讓小人怎么茍活啊。”

“那等下你也下去陪著吧。”涼涼的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隨之響起。

“就是啊……”馮家小廝趴在地上哭的臉一陣扭曲，哭聲一頓，猛地抬頭看前方主位上，“不，不，小的不能，小的還得為郎君報仇…”

見蕭政臉上雖笑著，可眼眸卻越來越冷。

小廝的聲音漸漸低下去，不敢再說話，心里想著大管事剛才的警告，再想想盛京城這位爺的傳聞，只覺得這那是陰晴不定難伺候啊，簡直是隨時隨地都能要人命的節奏！

他忍不住滿頭大汗瞅馮夫人求救，可惜馮夫人一直像睡著似的低頭看地上，像是想看出一朵花，就是不看他。

心里止不住涼了涼，下沉再下沉。

直到，蕭政慢悠悠一句：“說重點，再說廢話，你現在就下去陪你主子。”

天籟般聲音啊，小廝頓時覺得如蒙大赦，整個活了過來，也不抹眼淚了，深吸一口氣趕緊說事：“昨夜郎君說要去看柳三娘子表白，小人死死攔了，可最終沒攔住，郎君又說怕小人跟去煞風景就沒帶我。”

說完就埋頭趴地上，大氣不敢出。

蕭政又不說話了。

無聊地搖馬鞭。

安若卿淡淡看一眼，眼神似有些無奈，低頭喝茶，姿容如畫，悠然清雅。

南辰：“好了，仵作你來說說具體情況吧。”

經過小廝的事，老者早在心里打了腹稿，聞言直接開口平舒事實，“啟稟六皇子、政爺，小人已驗過僅存的一具尸體，是馮六郎君。”

馮夫人雙手死死握住，豁然抬頭盯住仵作。

老者聲音平穩，無喜無悲，“馮六郎一身皮肉嚴重破碎，確是柳三娘子手里那把刀劈砍所致無疑，致命傷應是最開始一刀將頭砍下，后來又一刀刀砍在身子其他地方。”

馮夫人怨毒的目光如實質般，刀刀劈向柳三娘子與沐九歌。

“但…”老者話音一轉，“這場殺戮，僅憑柳三娘子一個小娘子是絕完不成的，小人在馮六郎被砍斷的脖子上找到一處勒痕，很顯然，是一人將馮六郎從身后勒住，一人拿刀砍下頭顱，最終讓馮六郎致死。”

或許是老者這番話太過沉重，他話落后，屋內很靜，沉悶無聲。

許久。

“呵呵…。”

南辰看向一旁自顧自笑得相當開心的蕭政，眉毛微動，淡淡一笑問：“蕭弟，你這是？”

蕭政眉眼晶亮，瞅南辰，“這就有意思了。”

說完也不等南辰繼續問，直接扭頭看仵作，“你剛才是說，殺人的不光是柳三娘子，應該還有一人？”

仵作點頭，“小的僅是根據尸體做出判斷。”這回答相當有水準，既沒承認是柳三娘子，也只道是尸體說的。

蕭政不管，又問大管事，“你剛說，看到現場只有柳三娘子與沐九兩人？”

大管事不明所以，可也學乖了，只道：“秉政爺，我確實只看到兩人在。”其他一個字也不敢多說。

蕭政似乎更樂了，他嚯一下離開背靠，腰向前傾，手托下巴，胳膊支在大腿上，嘴里吐出一個個歡快而又明亮的字眼：“哎，沐九啊，你聽到沒？他們可都在指控你呢，說是你協助那個瘋子殺了人哦。”

好一幅不嫌事大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