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清正覺得自己快瘋了。

似乎有什么從那晚起發(fā)生了變化，明明是幻覺，可是當他親手打開那個跳樓的女孩的資料時，他很確定，照片上那個女孩無疑就是自己上次見到的女孩！

真是見鬼了！

按照時間順序那晚他的確沒有機會看到死者的臉，可是，可是……

只要一閉上眼睛，那張側(cè)在血泊中的笑臉刺激得他心臟疼。

如果只是這樣他也就當做自己是受到了驚嚇忍忍便是，一直安慰自己是因為沒有休息好出現(xiàn)了幻覺而已。但是，哪怕睡個一整天，半夜都能隨便見到各種幻覺是腫么回事!

巡個邏，能在路口看到有人在車道上徘徊，準備上去勸阻人要遵守交通規(guī)則好好過馬路，結(jié)果能看到人家吊著個脖子一臉血的對著你笑！

路過小攤位，想跟街坊鄰居打個招呼，卻不想有個吊著舌頭大著肚子的人也對著你招招手！

當你結(jié)結(jié)巴巴的問別人你看到那里有個人么，收獲的卻是別人看神經(jīng)病一樣的眼神。

仲清正覺得自己真的要瘋掉了。

同事都覺得他病了，連老李頭都看出他的不對勁，給他放了幾天假說是讓他好好休息一下。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對癥下藥，見鬼什么的是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

下定決心，他打算去醫(yī)院瞧一瞧。這年頭，誰沒有個把精神??？

他自我安慰著。

一大早掛了號，仲清正坐在 C市市立醫(yī)院八棟三樓的候診大廳等待著。看了看鐘，才早上八點半，空空的大廳里就坐著兩三個人，他想著，應該也不需要多久時間。

舒了一口氣，不斷的安慰自己。只是出現(xiàn)幻覺而已，問題不大的，不用放在心上，會沒事的……

“??！啊……”

“丹醫(yī)生！快來人啊！丹醫(yī)生出事了……”

老周趕到醫(yī)院的時候，看著仲清正就守在事發(fā)地的入口。他看到電話時還想著這小子怎么休息還不安生，怎么也沒有想到會是報警電話，而且地點還是在 C市市立醫(yī)院的精神病科室。

“我說你小子沒事吧！”

“我只是掛了個號而已……呵呵……”

緩解氣氛的這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讓現(xiàn)場飄起了一陣涼風。

面對老周的打量，仲清正有些無奈。他怎么也沒有想到，放假看了病都能出事。最近還真是帶衰??！

“你小子真是要去撒點柚子水了！”

老周對著他肩膀輕輕的打了一拳，飽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帶人進去工作了。仲清正想著反正沒事，這號也掛了，等等好了。

等來的不是自己被叫去看診，而是被告知退費了，今日不看診。

仲清正嘆了口氣，想著要不現(xiàn)在改道去廟里拜拜？呵……

抬腳準備走，想著還是跟老周打聲招呼，才走近卻聽到有女人的哭喊聲：

“不！不可能的！我昨天還跟丹醫(yī)生說了話！不可能的……”

仲清正沒有走進去，畢竟現(xiàn)在他處于休息狀態(tài)，里面是被保護的現(xiàn)場，他老老實實的站在外面，聽到哭喊聲往里面瞧了瞧。

在那間辦公室的外面，有位護士癱坐在地上，雙手抱著頭，手指嵌在頭發(fā)里有些用力，一臉奔潰的搖著頭。她旁邊站著兩個護士，看似在勸說著什么，只是表情淡淡的，有些不耐煩的樣子。

“麻煩兩位好好勸導一下，等她精神狀況好些就給我們打電話，我們需要再做一次詢問，謝謝?！?

老周看著奔潰的護士皺了皺眉頭，將自己的聯(lián)系電話給了其中一位。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從這個劉護士這里怕是得不到什么有效的線索。

“老周，我回去了。”

“恩，好，我說你小子哪來的精神壓力？是不是玩游戲玩多了！要是沒事就趕緊回來上班！整天瞎晃悠個啥！”

看著好好的小年輕沒事看什么精神病，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仲清正沒說什么，摸了摸鼻子應了聲，跟老周揮了揮手走了。

至于自己抽風似的要看精神科這事他也沒敢跟父母說，只是回家吃了個飯放松了會兒，本想著告訴家里的太后大人自己有幾天假，要不陪著她出去玩玩，順便燒了香拜個佛什么的，臨時抱下佛腳也算給自己一個心理安慰。沒想到才舉起筷子老母親就開始絮絮叨叨的問他跟馮研的事情，不說還好，一說就沒停了，反反復復的交待他請人家回來吃飯什么的。

“這不還只是普通朋友么，哪能就請人家回來吃飯??！不嚇著人家姑娘了……”

仲清正扒了口飯嘟囔著，抬頭，見老母親瞪著他，趕緊扒拉扒拉幾口吃完就閃人了。正事沒說就逃了出來，他嘆了口氣，想著還是算了，明天老老實實去上班，至于出去玩，等老母親什么時候不太惦記這事兒了再安排吧。

看著本來應該放假休息的小青年才休息了一天又回來上班了，老李頭有些擔心的上下打量了他幾回，還是有點不放心：

“小仲?。∧阋灰傩菹滋彀?！聽說昨天那個案子還是你報的？”

“呵呵……所長放心，我沒什么。”

不得不說從某些層面來說，仲清正算得上是心大的孩子了。連著幾天自我心理建設以后，對于這些長相嚇人的幻覺開始漸漸習慣了，雖然乍一看上去還是會有點嚇到，但是只要不靠近，也能做到熟視無睹。

見他精神狀態(tài)恢復得不錯，老李頭也沒說什么了。

由于這段幻覺時間，仲清正將自己的晚夜班又調(diào)回到了正常的白班，果然，青天白日的，什么幻覺都沒有了，內(nèi)心一片祥和。屁股才坐穩(wěn)，只聽到啪的一聲，一沓紙落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

“哎，我說你昨天報警的時候有沒有覺得什么不對勁的？”老周看著像是剛從外面回來，將那沓文件甩桌上后，端著水壺咕嚕咕嚕的猛灌了幾口水，面上有些煩躁，“那尸體你瞧見沒？”

仲清正回想了一下，搖了搖頭：

“我就聽見有人在喊，過去以后里面的人就喊著人已經(jīng)死了，怕破壞現(xiàn)場，我讓里頭的人先出來，報了警以后我就守在外頭，沒有讓人進去。嗯……我瞧了瞧了一眼，不過人是趴在地上的，也沒怎么仔細瞧。”

“真是邪門了?！崩现軉问治嬷?，從下往上搓了幾個來回，似乎這樣能讓自己清醒一些，“尸檢出來了，死因是猝死，但是，死亡時間卻是三天前?！?

“三天前……”

“不錯，但是醫(yī)院里這幾天值班的護士都不相信，因為她們都看見了丹醫(yī)生來上班?！崩现芤е?，“而且還有一個護士說在發(fā)現(xiàn)尸體的前一天晚上，她還接到了一個記者的電話，并跟丹醫(yī)生溝通過電話內(nèi)容。我們調(diào)取監(jiān)控也發(fā)現(xiàn)了問題，的確有丹醫(yī)生出入的記錄。但是他身上的尸斑卻說明這人已經(jīng)死了幾天了……”

老周的聲音越來越小，緊接而來的一小陣沉默，兩人都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背后突然生寒。

“而且現(xiàn)在還發(fā)現(xiàn)，最近這段時間的自殺案件中，有三人都是這個丹醫(yī)生的病患，那個記者發(fā)現(xiàn)了這個問題，本來想做個社會新聞的。”

老周想了想，很認真的看了眼他，一臉慎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沓資料是這個案子的資料，以及死者生前的接手的患者資料。反正這個案子是你發(fā)現(xiàn)的，你也來幫忙吧！去聯(lián)系這些患者家屬找找看有沒有什么有用的線索?！?

本來可能就是一個猝死的個案，可是卻牽扯出了這么多其他的案件來，那么在沒有調(diào)查清楚之前沒能潦草結(jié)案了。還有死者怪異的狀態(tài)，哎，也不知道這案子要怎么定性。

仲清正打開資料開始完成老周交待的任務，他先看了一下現(xiàn)場資料，按著醫(yī)院打印的患者資料開始打電話聯(lián)系。前面幾個已故的患者家屬情況并不好，有懷疑他身份掛斷電話的，也有在電話里嚎嚎大哭，根本沒有辦法通話的，還有一個直接在電話里大罵醫(yī)院，說孩子根本就不應該出院，醫(yī)生不負責任，要求警方調(diào)查醫(yī)院情況的。

幾個電話下來，根本沒有獲得什么有效的信息，也沒有約訪成功。仲清正看著剩下的幾張資料，有些排斥接著聯(lián)系了。要不，休息一下？他合上資料，習慣性的將資料立起來豎整齊先收起來，剛好有張相片被貼好，掉出了一個角。他打開資料，打算重新貼好。

相片上的，是現(xiàn)場電腦畫面的圖片。畫面中，恰好是一個患者的個人資料。仲清正想了想，在患者資料里找到了這個人，李彤。

他打了個電話過去，卻發(fā)現(xiàn)這個留在資料里的電話是個空號。也不知道為什么，這個空號一下子讓他很在意。畢竟是為了方便醫(yī)院聯(lián)系，怎么會留一個空號呢。

思考再三，他看了看地址，反正是在市區(qū)里，開車過去最多半個小時的時間，不如直接去看看。

跟老周打了招呼告訴了下自己的行程，老周想了想，叫了另外一個同事小曾同去。并告知他，小曾經(jīng)驗比他豐富，問詢方面以小曾為主。

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是下午了，小曾提議這一趟估計得耗費些時間，不如先吃點東西墊下肚子。于是兩人找了面包店隨便買了點面包和水，在車里對付了一下。

即使已經(jīng)盡量避開堵車的時間，可是真的開出來以后天都黑了。雖說這個李彤留的地址是在市區(qū)，可也不屬于什么比較繁華的地方，比較接近市郊的開發(fā)區(qū)了。

晚七點多的天有些黑了，從鬧市出來到這里，感覺越來越冷清，似乎連路燈也變得少了。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突然，開車的小曾有些奇怪的看著前面。

“這車等怎么回事，是接觸不好么？怎么突然一閃一閃的。”

“哎！你注意前面！”

“吱！”

小曾抬頭，前面不知什么時候竄出了一個人，就站在馬路上。小曾急忙中打了一把方向盤，一腳剎車踩死，只看見車子向著右邊花壇撞了過去，輪胎在地上滑出了刺耳的聲音，伴隨著一股刺鼻的膠糊味。

撞得并沒有很嚴重，可是也足以讓車內(nèi)的兩人心驚膽戰(zhàn)的。沖擊不大，也讓人有些昏，兩人都坐了幾秒回個魂，然后趕緊下車查看情況。

由于及時發(fā)現(xiàn)，除了車輛有輕微損傷本沒有傷害到那個站在馬路中央的人。小曾看著那人現(xiàn)在還站在那里，頓時心里起了火：

“我說你是怎么回事兒啊！懂不懂交通規(guī)則?。∵€好這個路段現(xiàn)在車少！要不要命！”

仲清正跟在小曾后面，卻覺得有些不對勁。

這突然出現(xiàn)的人穿著一身運動服，可是身材嬌小，一看就知道是個女孩子。齊耳的短發(fā)由于她低著頭遮住了臉。

“找到你了！”

那人突然抬起頭來，視線卻穿過小曾，直接盯上了仲清正，對著他裂開嘴笑了笑，氣氛詭異。

仲清正并沒有聽見她說什么，只覺得這個笑實在太詭異了。他上前拉著小曾往后拽了一下，小曾這才察覺有些不對。

“這個人，不就是李彤么？”

沒錯了，這個長相，跟資料里李彤的照片是一樣的。

“這一次，你跑不掉了！”

跑掉？仲清正有些不明白她在說什么，直覺告訴他現(xiàn)在很危險，這個女孩，是沖著自己來的。他正想做點什么，卻還來不及反應，李彤已經(jīng)快速的沖到他面前，張開雙手想要抱住他。

就在李彤接近他的一瞬間，他感覺自己額前突然發(fā)熱發(fā)燙，只看到李彤原本得意的臉迅速換上了驚恐的表情，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的額頭，還沒有挨著他就像是被什么擊中了一般，摔了出去。

“怎么會……你怎么能……”

仲清正看見一股子黑色的東西從李彤身上溢出來，然后散去了。

李彤倒在地上，昏迷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