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美好人生中的第一個圣誕節到了。

小時候總是在元旦的那一天帶著一大包零食到學校去慶元旦，上了中學，似乎元旦已經變成了多一天假期的節日，學生們最注重的還是圣誕節這一天。理由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圣誕節被吹噓的太過美好，誰都向往著浪漫的圣誕節可以降一場大雪，有一個喜歡的人能過來和自己表白。

圣誕那天，確實下了大雪，學校的小賣部里也開始賣起了八塊錢一顆的青蘋果。

白雪皚皚的大地配合著路燈被照成橙黃色，整個世界都變得干凈整潔，純白色的外衣，遮住了這個城市簡陋的內臟。

這一天又是回家度過那少得可憐的周末，剛返校的日子。走進校園里，很多學生的手里都拿著各種各樣的禮物，還附帶一顆大大的裝在禮物袋子里面的青蘋果，封口的地方被系上了各種顏色的蝴蝶結。

他們稚嫩的臉上堆滿了笑容，他們笑著鬧著，整個校園因為他們而變得生動起來。

沈美好走到一條校園小路的路燈下面看著這一切——真好啊。其實今天的她，也收到了不少人送的禮物，還有青蘋果。因為自己以前對圣誕節了解的實在是太少了，所以這一天她只是用心的寫了幾張卡片，送給了自己覺得特別要好的朋友，而且她給謝夕別準備了一個最大的。

她抬起手在天空中隨意的抓著飄下來的雪，一片一片的雪花像羽毛一樣飄落下來，落在頭發上，臉上，睫毛上。

遠處的同學們都在打雪仗，沈美好蹲在地上也團起一個大大的雪球，沖上去，“我來啦！”

正玩兒到興頭上，感覺胳膊被人拽住，回頭去看，手里的雪球沒有扔出去，自己卻被一個雪球砸中，“啊，你給我等著，我……”正抄起一個雪球又要打過去。拽著自己的人并沒有放開。沈美好回過頭看著劉空然，“干嘛，你害我被打了。”

“這個給你。”劉空然把一顆青蘋果放在沈美好手上。

“謝謝，可是我沒什么禮物給你。”沈美好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看劉空然。

“我也沒準備要你什么禮物。”劉空然說著伸手拍拍沈美好頭上的雪花。

“嗯，你等我一下，我回去給你找一個禮物。”沈美好轉身跑進班里。

“誒，不用！”

回到班里，沈美好拿出藏到桌洞里的一堆卡片，她記得有一張，她還沒有寫。翻啊翻，果然有一張封面畫了一只小熊抱著一顆心的卡片她還沒寫，拿出筆，沈美好托著腮想了想，然后一筆一劃的在卡片上寫到：劉空然同學，謝謝你，喜歡我，圣誕快樂。

寫好后，沈美好把卡片裝進一個簡單的透明包裝袋里，準備去找劉空然。

剛站起來，她想起，剛剛路過五班，正看見李夏黎一個人坐在那里寫題，都到了圣誕節了，只有他還是一樣的沉默無聊。然后她又重新回到座位，把一張心形的卡片拿出來，和小熊的卡片并排放在眼前，端詳了一會，最后收起兩張卡片，深吸一口氣跑了出去。

一路小跑到了五班門口，她站在五班的門口大喊一聲：“李夏黎，出來。”

這一喊不要緊，引起了他們班同學的一致起哄，“哦——！哦——！”

同學起哄的聲音讓李夏黎的臉繃的比平常更緊了，眉眼之間嚴肅到了極限，他不耐煩的走到門口，身后的起哄聲還未停止，只見他轉過頭冷冰冰的拋下一句：“夠了。”留下滿教室的寂靜。

“干嘛？”李夏黎低頭看著眼前的小矮人沈美好，說這話時，語氣倒是沒剛剛那么冷冰冰了。

“這個給你，圣……圣誕快樂！”說完這句話，沈美好轉身就跑。

還沒反應過來的李夏黎看著手里小小的心形卡片，打開……

沈美好在上面用中文英文各寫了一遍圣誕快樂，還在后面加了一顆小愛心，他臉上不自覺浮起一抹微笑，嘴里默默的念了一句：“圣誕快樂。”

這一幕被劉空然完完全全看在眼里，內心的憤怒如一顆小樹，開始一點一點在心里生長起來。

因為跑了太久的原因，沈美好跑到劉空然面前的時候氣喘吁吁的，“呼……累死我了，給，圣誕快樂。”一邊喘著氣，一邊整理著被風吹亂的劉海，然后用另一只手把卡片送到劉空然眼前。

見劉空然沒有反應，沈美好用帶著小兔子手套的手在劉空然眼前晃晃，“喂，想什么呢？給你，雖然我這個禮物和你們的比起來不怎么好，但是這是我唯一可以送給你的東西。”

回過神兒來的劉空然看著眼前的沈美好，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接過卡片，“切，這就是你送給我的？為什么我的就這樣的，剛才那小子的是心形的？你說你喜歡的人就是他？”

“不是！不要算了。”沈美好伸手去搶。

卡片卻被劉空然拿高，“不給。給了不許要。”

沈美好瞅了他一眼，“小瘋子。”抓起地上的一把雪，沖劉空然臉上扔去。

被雪球砸的一臉蒙的劉空然，把卡片藏進自己棉襖的里兜里，然后迅速蹲在地上團起一個雪球，舉過頭頂朝沈美好追去，“有本事別跑。”

“哈哈哈，憑什么不跑，誒，你打不著我，哈哈哈哈……”

“看招……嘿！別跑……”

“啊……”

“讓你跑……”

“大哥饒命……”

“敢不敢了？”

“誒，敢！”

被沈美好一把推倒坐在雪地里的劉空然，放棄了掙扎，坐在雪地里，指著沈美好，“大哥今天就饒了你的小命。”

橙黃色的燈光下，兩個少年站在飄雪的天地之間，互相對視著，不說話，然后聽見女孩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和男孩并排坐下來，“真笨。”

男孩斜女孩一眼，“再說我笨，看我……”臉上的笑意卻越來越深。

他們抬起頭望天漫天的飛雪，胡亂的伸手抓著……

那天晚上，沈美好把青蘋果掛在床頭，許了一個小小的心愿，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圣誕老人聽見她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