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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出征

  • 吾乃太后
  • 小醉無妨
  • 3905字
  • 2019-04-14 11:44:26

“朕初掌天下,雖無內(nèi)憂,卻有外患。北狼犯境三年,至今未平,奪掠城池,民不聊生。”新帝如今初登皇位,最大的顧慮,便是北狼。

守孝期間尚未登基,北狼聽聞先帝駕崩的消息后便舉兵南下開始入侵。先帝在時,北狼懼先帝盛名不敢入境,畢竟先帝初登皇位第一偉績便是讓北狼歸順。這三年雖派兵抵抗,但卻不如從前。

“北狼野心勃勃,借守孝契機大肆犯我疆界,實在難忍。”

新帝嘴角微微抽搐,他握緊拳頭,仿佛想起先帝安葬后的那個雨天,我與他的爭執(zhí)。

“群臣上書言登基大典一事,此乃臣心,也是民心,母后為何不允?”他冒著大雨跪在殿外,這大雨冰涼的沖刷不能讓他冷靜半分。

他憤怒地看著前方,眼睛睜得圓圓的,仿佛他面前的是那無上權(quán)利向他靠近路上的偌大障礙。

我默不作聲,只是覺得心痛不已。

“母后?”殿外又是一聲怒吼。他面前的那些奏折上的字也被雨水浸染,化作墨痕蔓延開來。這些奏折,是我命人退回的,他將它們拿了過來想請我再看看。老天爺便不合時宜地下起雨來,不知是在可憐他還是在嘲諷我。

“先帝剛下葬,舉國上下便要迎來如此盛大的登基大典,不知是喜是憂?”我打傘走下臺階,一階比一階猶豫。

水珠從他眼角落下,在他白皙的臉上淌過,之后滑落到他的衣襟上。

“你終于哭了。”

他抬頭看著我,胸口有些許起伏,像個受委屈的孩子。在我眼里,他就是個孩子,魯莽執(zhí)著而且沒心沒肺的孩子。他也有許多優(yōu)點,數(shù)不清的優(yōu)點。

“母后......”

我問他:“三年,久嗎?”

“于天下而言,太久了。”

“三年守孝期間,你便對朝堂不管不顧了?”

“不,定不會如此。”

“那你是怕三年之后登基大典上,那身著龍袍之人不再是你?”

他有些遲疑地說道:“兒臣只是怕天下無主,無主必會大亂。”

我彎下腰對他說道:“只要劉嬴的子孫還在,這天下,便亂不了。只要先皇遺詔還在,這皇位,也跑不了。百姓要的天下之主,當(dāng)是個仁德孝義的明君。”說完我便將傘遞給他,然后走進了雨中,任由雨水淋濕我的衣裳,這件布滿灰塵的白衣,也該沖洗一下了。我未曾感覺自己也哭了,只是我想那知曉我最不愛淋雨的人,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

“夫人,今日秋雨染桂香,與為夫一道共賞秋景如何?”

外面雨聲淅淅瀝瀝的,雨水如連珠從屋檐上落下,滴在行宮庭中的秋菊上,惹得熟睡的秋菊打了個寒戰(zhàn)。

我睜開眼便見到身旁躺著身著水色衣服的他,便順勢翻身躺入他懷中抱著他,覺得心中十分踏實。

“任它窗外斜風(fēng)細雨,不及聽雨而眠。”

他在我耳邊小聲說道:“明日便要回宮了,今日再不去便需等來年秋季方能見到這等盛景。”

我有些不情愿地說道:“可雨落濕衣履,斜風(fēng)送秋涼。”

“無妨,唯在廊間行。”

我便勉強答應(yīng)了,行宮的長廊百轉(zhuǎn)千回過來好久才到,當(dāng)那槭林出現(xiàn)在我面前時我的疲憊便被這點綴著紅葉的綠意驅(qū)散了。

“夫人可喜歡?”

我開心地點頭:“喜歡。”這雨中的槭林如此美麗,任是何人都會喜歡。

“母后。”不等我畫完這槭葉的最后一筆,五王爺便闖了進來。

我努力克制情緒,將那最后一筆畫完:“何事?”

“北狼犯境,三哥稱病,二哥在禮部。今日早朝時,平北元帥稱如今軍心不穩(wěn),大哥稱如今他初登皇位不宜離開,需皇室之人代他前往穩(wěn)固軍心。便......”說到這里,他突然好像要哭了一般:“便讓兒臣前去......”

我長嘆了一口氣,這一筆難以下筆,我將毛筆放在盛著清水的盆中,抬頭見他的樣子,心中既心疼又難受。

“那是好事,說明你皇兄器重你,你自當(dāng)前去而不負所望。”

“今日舅舅和其他大臣在朝堂上替我百般求情,哥哥卻不聽。故兒臣來找母后,可母后竟如此?”

不知是平常對他嚴(yán)厲了些還是如何,他的性格竟與我和先帝皆不像。他兒時還是敢在先帝頭上扎辮子的小魔王,不知從何時開始......應(yīng)該是那天吧!遇見那個喪心病狂的瘋女人的那天。

我努力克制情緒:“如今,他是九五至尊,是皇上,是你的皇兄。你稱他大哥,便是連基本的禮都忘卻了。后宮,也是你皇兄的后宮,我雖是你的母親,但不等應(yīng)允你便隨意闖入后宮,便是違背了宮規(guī)。如此不知規(guī)矩,是何人教你的?”

他被這樣一番話惹怒了,瞪著眼睛說道:“自然是母后,若不是母后教導(dǎo)有方,兒臣也不是今日這般模樣。”

“五王爺。”魏安雪對他使了個眼色。

他視若無睹地繼續(xù)說道:“舅舅和袁叔叔尚且憂心兒臣,唯有母后盡顯太后威儀,不愿替兒臣說半句好話。但愿戰(zhàn)死沙場后,黃沙能掩埋兒臣尸骨,也省得讓母后歷經(jīng)這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喪葬之禮。若是父皇在,也定不會讓我去的。如今父皇不在了,母后在宮中為太后,便不要我了。”

我生氣地走過去拽著他的衣領(lǐng),讓他含淚的雙眼正對著我泛紅的眼睛:“你怕是忘了,你的父親是劉嬴。可如今的你,卻不配為他的兒子。他從不懼沙場艱險,只為平定山河,還百姓盛世久安。可你呢?你父親的天下受難,你憑什么茍且偷安?若我是你,我會不惜一切地去守護,正如我如今做的。”

眼淚不停地從他雙眼流出,他努力擠出一絲輕蔑的微笑:“遵從養(yǎng)子之命,將親生兒子送往沙場。”

我含淚松開了雙手,他向后退了幾步,跪了下來,忍著哭腔說道:“臣,給太后請安。”

離別之日便是第二天,那夜我一夜未眠,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先帝每每出征前,我也是如此。但只得先裝作睡著了,讓他能安心睡一覺。我怕閉上眼后,便是沙場漫天黃沙飛舞的凄涼之景,還有那晃眼的刀光劍影和慘烈的叫聲。比起后宮中的爭斗,我最怕的便是戰(zhàn)亂,流離失所,哀鴻遍野,滿目凄涼。

聽見出兵的號角聲響起,我猛地坐了起來,開始朝宮外跑去。不顧未曾穿上鞋子,也不顧未曾梳洗打扮。

我心想著,出征之時,他們都有親人相送,唯獨他一個人,內(nèi)心忐忑地身著盔甲,渾身發(fā)抖地爬上戰(zhàn)馬朝城墻望著,等著他母親的出現(xiàn)。

可惜我還是沒能趕上。

“太后。”魏安雪扶住了我。

我問她:“你從宮外回來?”

“是。”

“見到他了嗎?”

魏安雪點點頭。

“他......可說了什么?”

她搖頭。見我自責(zé)的表情,她說道:“五王爺披上盔甲的英姿,不輸先帝。滿城百姓皆去相送,大家稱他威武勇猛,他是帶著笑出城的。”

“那便好。”

“那......王恒去了嗎?”

“去了。”

五王爺騎著馬走在隊伍中間,他心中沒出征前那般忐忑了,而是有些期許和愿景,他從未對打仗如此有興趣過,以前習(xí)武時總哀憐稱累,研讀兵法也認為不過是紙上談兵,可如今卻不再如此。

“哎?小兄弟,你家是哪的?怎么走到這來了?”

那生得眉清目秀、脖間戴著領(lǐng)巾、寬大的身體和小臉不成比例的小兄弟用帶著些許柔氣的聲音說道:“齊州,請問大哥家是哪兒的?”

“我們這隊皆是磲州鵬縣人,可聽你口音不像齊州人啊!你可是走錯隊了?看你弱不禁風(fēng)的,是如何被征來的?”

那小兄弟說道:“可別瞧不起人,我也見過不少大場面。”

身邊的人皆笑了:“那你不怕死人?”

他信心滿滿地說道:“活著便不怕,死了有何好怕的?”

“喲呵,有膽識,倒是不可以貌取人啦!”

督軍的將士騎馬經(jīng)過時說道:“哎哎哎,跟上了,還敢在這扯閑話?”

他們便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繼續(xù)前行。

“臣參見皇上。”皇上今日召李將軍入宮,此次李將軍未曾出征,而是留在了都城,說起來也著實不合常理,也不知是否是新皇用兵的新策。

“李將軍請起。”他顯得尤為客氣地說道。

李將軍并不習(xí)慣,不知這初登皇位的小皇帝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心中不免有些不安。

“府上之人可好?”

李將軍點點頭:“拙荊大病初愈,家女......”說到這丫頭,他倒不知該如何講了。

“令嬡如何?”新帝微微皺眉問道。

“家女也好。”李將軍本覺得只需說說夫人便好,至于后人也無需提起。皇帝與她平輩,無需關(guān)心她。

“好。”皇上似乎笑了笑。

聽完新皇的話,他心中更為不解,先帝從不在殿內(nèi)與他言家事,可新皇卻對他和家人噓寒問暖,莫非是怕他有二心?可天下皆知他對劉家一向忠心耿耿,新皇也當(dāng)知曉才是。

“李將軍為江山征戰(zhàn)多年,戰(zhàn)功顯赫。此次未曾讓李將軍帶兵出征,無非是想讓將軍休整幾月,還望將軍莫要見怪。”

“老臣不敢。”

“好,李將軍不曾多慮便好。”

李將軍回府后心中依舊無法平靜,皇帝莫名其妙地召他入宮,便是為了說這番無來由的話?

“老爺。”李夫人拿著一封書信急匆匆地走了過來。

“這是什么?”

“你看了便知了。”

李將軍將書信打開一看,又氣又急地說道:“胡鬧,她不是說去齊州尋她姑母嗎?怎會......”

“我聽送信之人說,她見他表哥害怕,姑母姑父憂心忡忡,便私自頂替他前去從軍。他們見征兵之人還未到府上,去府衙打聽才知已有人去了。可又不敢聲張,這才著急命人來都城。”李夫人急得帶著哭腔說出這番話來:“老爺,你倒是說句話啊!”

“她都去了,我豈能隨便派兵前往?若是此事泄露出去,皇上定會降罪。你不知今日皇上召我入宮,便是對我百般試探。如今倒好,這丫頭是要急死我啊!”

李夫人說道:“她女扮男裝,遲早會被人識破的。”

“尋常人一看便知,我看她有何本事能撐到回來。”

“畢竟也是在軍中長大的,對那些規(guī)矩知曉得透徹。”

“莫非這還能算她的過人之處了?”

“那現(xiàn)在如何做?”

“還能如何?等涂家小子去軍中送糧草時將她一并帶回來。”

“可如此一來,需等半月了。”

“半月?我看不止吧!官兵若行近道,必從水路行七日在乾州短歇,乾州物阜民豐,糧草不成問題。而后從乾州至寒城時則備足糧草前往,至寒城后數(shù)日才需供給糧草。如此算來,涂家小兒前往之日,怕是二十余日之后,而到寒城之日,怕是已一月有余了。”

李夫人一聽心亂如麻,不知所措地看著李將軍,李將軍說道:“為今之計,只能讓徐行去了。”

“那不可修書一封至乾州,讓乾州刺史請人代她嗎?”

“那豈不等同于公之于眾?你以為人家替你入沙場便是心甘情愿嗎?”

門外的徐行聽到這番談話后說道:“徐行愿意前去。”

“可生得不像,怕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

徐行笑著說道:“夫人別忘了徐行的老本行。”

李將軍說道:“若是打起仗來,你務(wù)必保護好自己,我當(dāng)盡力請求皇上,讓我出征。”

“看起來皇上似在削弱您的兵權(quán),您無需為此冒險,救小姐回來我心甘情愿。”

“可惜,這小皇帝的心思,確實猜不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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