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被反抵在門框上，形容緊張：“等等，我還沒有準備好….”

宋鐸見她羞赧又認真的樣子，揚起嘴角調(diào)笑起來，湊在她耳邊，放低嗓音，故意調(diào)戲：“你不早準備好了。”

嘶….杏花小鹿亂撞，江寒教得待到該用時，全然派不上用場，一動情之下，居然傻乎乎的一把抱住宋鐸，眼神強悍，那樣子像是要把宋鐸抱腰撩倒。

語調(diào)悍勇，追求實際：“你上吧，我準備好了。”

宋鐸受驚，猶記得才救她時，楚楚可憐的也不像個霸道的女子，是日久見人心，還是跟江寒時間長了被同化。

她看似嬌小裊弱，力還挺大的，直抱得宋鐸壓氣，低頭道：“杏花，我不是個值得你托付的人。”

杏花明顯感覺到他的身體變沉，她松開手，一眼只望見了他削刻的下顎，牽上他手，眼波粼粼道：“是因為你的身份。”

他的目光暗淡荒蕪，肅殺無邊，退開幾步，直直望進她眼中，摻雜了幾細猶豫，“你清楚這些，就更應(yīng)該遠離我。”

杏花道：“那天是你救了我，是中侍收留了我，杏花雖沒讀過書，說不出幾句大道理，但我明白，你們是打?qū)嵉暮眯难蹆海羰俏铱桃膺h離你，那我又算是什么樣的人。”

“就算是我這條命給你，于情于理，也說得過去，杏花認定的事，不會輕易變轉(zhuǎn)，認定的人，不可隨意變心。”

宋鐸輕嘆一聲，目色清潤虛幻，“你和你家中侍好生相似，都愛較這死理，生生逼得自己太累，輕松一點多好。”

杏花眼含笑意：“天生的，沒辦法。”

外面草木間，有夜鶯鳴叫。

杏花直牽著他，小跑到房間里，一面小窗前，不舍的放開他，靦腆道：“剛才我忘了，其實還有地方可以出去的。”

宋鐸紅著臉，呆木看她。

“還不走，要繼續(xù)嗎….”她半是羞怯半是期待的瞅他一眼。

宋鐸果斷逾窗而逃，心有雜念，不留意摔進草堆里，抹黑快閃中拇指不由自主往下唇抹了抹，像只偷腥的貓兒。

而杏花一晚都跟灌了蜜似的興奮到睡不著覺，外面夜鶯長鳴，不時混合癡癡傻笑。

江寒大搖大擺，走在燈火璀璨的大街上，沿途欣賞梁都繁華夜景，估摸著火候已成，好事將近，幸甚至哉邁向會仙樓。

兩百米外，華燈盡頭，金柳條下，有人隱約過來，江寒停在柳梢下，觀望過去，對面來人風(fēng)塵仆仆，標(biāo)致性的巾帽飄飄揚揚，近看正是老賬房。

大驚失色：“東家，我正去找你。”

江寒站正清咳。

老賬房立馬改口：“中侍，紅巾幫的人又來了。”

江寒望了望天空，瀟灑道：“這回是掀了桌子，砸了素屏，還是嚇尿了人。”

老賬房一本正經(jīng)，理細道：“桌還好，素屏正在修，人也沒被嚇跑。”

江寒轉(zhuǎn)向看他，“一切都好，你嚇咋呼什么。”

老賬房又習(xí)慣性的皺臉，手指會仙樓院里燈桿方向。

一串三橘燈，搖擺不定，上方扎了一根長長的紅巾，招搖在清亮的夜色里，飄擺的弧度看似挑釁。

江寒算算日子，這才第二天。

啥也別說了，跟著老賬房走就是。

進樓，側(cè)望過去，范朝謙指揮著幾個小廝換下上回三只手砸壞的素屏隔子，里面空無一人，江寒早前吩咐暫時關(guān)閉詩社，他看到江寒過來，趕快下樓迎接。

老賬房忙去。

放眼四覽，酒樓熱鬧尋常，全無異狀，客人們該吃吃，該喝喝。

她心不在焉道：“我怎沒看見三只手人。”

范朝謙結(jié)凝道：“中侍，請跟我來。”

其后，二人轉(zhuǎn)折入后院。

過道長廊里，一桌客人喝酒劃拳，旁邊還坐了個紅衫翠鬢小娘子猶抱琵琶半遮面，一曲江南調(diào)悱惻空靈。

很正常啊，不過姑娘眼波如煙，卻時不時望向別處，江寒亦朝那邊望去，燈桿下，長亭里，暗暗藍衫影，正閑倚，競風(fēng)流，這不金花郎賈浪嗎，人往那圍欄上一靠，自成一道靚眼風(fēng)景。

江寒和范朝謙不動聲色往他面前走去，他遙望上空，不知知是不知，面前有人否。

今夜有星無月，夜色清渺，院內(nèi)外幾簇闌燈，橘暈朦朧，矮籬下一道金銀花墻，芬芳吐露，盤虬攀爬到房頂三只手腳邊，葉茂花蕤。

三只手獨坐房頂上，無風(fēng)無酒也無月，影調(diào)寂寥，壯漢也孤獨。

江寒小聲命范朝謙取幾壺玉胥酒來。

范朝謙瞬間田富農(nóng)附體，眼色精明，遲遲不動。

江寒加句：“錢全算到我賬上。”

范朝謙遲重一下，才拔足去拿。

賈浪聞聲落目，恬靜看向江寒，依是躺倚的姿態(tài)，落落大方：“中侍來了。”

江寒也撩撩灰白色衣擺，落落大方的在他腳邊坐下，閑聊：“二當(dāng)家當(dāng)真守信，這才過一天就說動了大當(dāng)家。”

賈浪語氣沁涼：“非是我說動了他，是他自己要求今晚親自來和中侍談的。”

江南琵琶宛約音暖，江寒閑看周圍環(huán)境，那一桌子人頭上都扎紅巾，皆是幫眾。

她聳肩仰望屋頂望燈桿紅巾的大當(dāng)家，放松心情，話意自心中。

大當(dāng)家此時有浪人的流離，他眼光微暗，中有濁氣，正對他頂上稀云中一寂嚖彼小星。

而賈浪隱在闌珊的燈朦中，邊緣化，更像是一個陪同的旁觀者。

“今晚有什么話，你只管對我大哥說，我只能幫你到這兒，至于成不成功，非我所左右。”

江寒含笑道：“其實你挺聽你大哥話的。”

賈浪神情清亮華艷，“大哥到底是大哥。”

她摩挲著手指看向他，深沉道：“你告訴我你是明教的，就不怕后果。”

賈浪眼尾卸艷宛轉(zhuǎn)，流朱蕩漾，“我累了，如果一切注定結(jié)束，又豈在朝夕。”

說完他的神情清透迷蒙，似想睡去。

江寒目起朦霧，四周光景斑駁，像是在夢中，或許如賈浪一般睡著了才是真實，她習(xí)慣了思考，聽了賈浪這一句我累了，反倒不想去思考，去改變，去拼命，不是坐以待斃，而是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