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勾了，她敘說下去：“你為什么會以富人為目標。”

三只手憤憤不平：“老子就是看不慣他們大手大腳花錢，不知民間疾苦的吊樣。”

還是個憤青流寇，江寒淡淡道：“大多數是這樣，所以你看不慣，就要去搶。”

“我是在打抱不平，替天行道。”

“天自有天道去約束，還輪不上你去拯救世界，你搶了富人的錢，分給那些窮人，覺得這就是在聲張正義，人民群眾崇拜地稱呼幾聲英雄就沾沾自喜，忘了本質，圖當時爽快，義盜，再義也是盜，錢再撒得勤快，也是不義之財，窮人也好，富人也罷，有錢沒錢，都是他們應該的，富人里頭有白手起家，日積月累積攢下來天經地義的財富，窮人里頭有好吃懶做，坐吃山空揮霍出去坑家敗業的蠹蟲，說不定你遇到的哪個就是這種情況，別人的生活是別人的，你無需插足，費力又不討好，空留下個欺世盜名，多不好。”

“別做英雄夢了，醒醒，你沒有通天的本事，金盆洗手，過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正緊的。”

大當家掄清了她話中的個別道理，想起從前，誰也不是生下來就想當壞人的，都是生活惹得禍。

江寒不是教育家，也不是神，不可能一句話斗轉他人固思習慣。

大當家面容沉諱，是一副服心的姿態，至于決定，他遲疑，低吶道：“你話多，你有理，我服，”他含糊推諉，“剛才我就明說過最終結論我做不了主，你想勸我金盆洗手，還是省省吧。”

“我呢，看你有幾分心性，假以時日，是個成器人，就是心忒大，不過大爺有氣量，1000金會想辦法補給你，這次我認輸，你快些離開，我不想和你動手，也不想再看見你。”

說著他負手就去，頗有些文人風骨。

昭珽規定的業績沒完成，她不能就這樣子鎩羽而回，氛圍在強化，談話在升級，心大就心大，“大當家還是決定剽竊一把，還在下那1000金。”

大當家穩重如山，“你還想怎樣。”

“若我有勝，紅巾幫憑我處置，流水不絕，鷗跡天涯。”

大當家道：“這回是老子讓你勝的，若真開打，你不一定能勝，再說你是和我二弟做得賭注，關我鳥事。”

江寒看也和他說得差不多，采取分割戰術，“麻煩大當家帶路，江寒就去與二當家解注。”

心大的人不會突然心小，自從賈浪那回從會仙樓回后，整個人都不一樣了，事事不在心，少言寡語。

他轉念一想，爽應江寒，他想弄清楚，賈浪到底是向著他這結拜大哥，還是金陵來的故人，魏如月。

紅巾寨瞭望臺，四角紅巾飄蕩，警鈴輕輕搖，賈浪獨立樓頭，藍衿緩緩，影消瘦，望斷天涯路，葉灰撲，落滿地，一管尺八調沙啞，靡靡碧落到黃泉，秦樓瓦肆葬女魂，花濺淚，月碎淮，此心是荒蕪。

感時語蒼涼：“林宇芳林對高閣，新妝艷質本傾城，映戶凝嬌乍不進，出帷含態笑相迎。”心痛的凝止。

宋鐸也傷情接下后話，“妖姬臉似花含露，玉樹流光照后庭，花開花落不長久，落紅滿地歸寂中。”

冬哥垂眼看向他二人，情之至而宣，“這小調是玉樹后庭花。”

三人默然了。

賈浪這曲抒發的太悲嗆。

三只手不愛好文藝，向著高臺粗吼打岔，“二弟，都什么時候了，你還在上面賣弄風情。”

江寒三個醞釀深沉的傷感，秒破，淌淌逝水。

賈浪也停了。

收起尺八掛在瘦腰側，從樓上下來，寂然走向江寒，眉目冷艷不改。

江寒的注意力全被他腰間尺八上徐徐吹拂的白色須穗吸引了，穗子結上面穿起一塊烏鐵蓮花，奇特之處在于尖尖的花瓣全是倒垂的，似蓮非蓮。

二當家天生媚骨之姿，比女子都要美上幾倍。

除了大當家這種糙漢，任是誰也會被迷惑，比如鋼鐵直男宋鐸，都不好意的低頭，快被掰彎了。

客套幾句，二當家有話要和江寒單獨說。

大家雖阻擋了幾句，江寒幾三下擺平。

宋鐸和冬哥由她去，半分不擔心，江寒誰啊，帝都女煞，吃不了誰的虧。

寨子二樓，拐角房間，關門。

大當家撇斷手中一根大樹杈，懣懟插進地下，“該死的，就不該讓她來的。”

冬哥聽到漢子罵他師父，跨步就想沖過去踹他大臀，被宋鐸穩慎拉住。

樓上，只有她和賈浪兩個人，她反倒不拘束了。

好奇的四處打量，素榻，柜，席，琉璃魚缸，白魚各一，賈浪似乎喜歡白色，可他本人裝扮濃淡相宜，倒是看不出這點。

這里應該是他的私人房間。

客人被帶進屋，也不招呼，徑直走向魚缸，打開邊上瓷盒，丟食喂魚。

江寒心理活動，看來他的魚比我這客人重要。

她好奇走進，觀看缸里的白魚，長尾黑瞳，在幾條青嫩的水草間，悠游自在，吐氣泡。

人還活得不如一條白鯉魚，嘆道：“賈公子，你這魚養的不錯。”

賈浪邊蓋盒子邊轉身，面對她道：“中侍羨慕這條魚。”

江寒說笑道：“我不開心時羨慕，它沒有煩惱，我開心時不羨慕，它沒有自由，只能任人擺布。”

“萬物都有自己的歸宿，你羨慕它，說不定它還羨慕你。”

江寒道：“其實我們都沒有必要去羨慕誰，瀟瀟灑灑活出自我才是真諦。”

賈浪認同，“中，自我才是真實。”

江寒深吸了一口氣，目光明亮有神，“你想說什么，盡管說。”

賈浪道：“還是你先說。”

他們這對話態度，似老熟人。

江寒姿態隨和，“上次我在會仙樓跟你下的賭注，可還作數。”

“流水鷗鷺，中侍是想和在下共盟。”

“中，就這意思。”

賈浪冷漫閑走幾步，再回身意味沉浮的詭視向她，幽然道：“魏上將軍，如果你了解我，可能會收回成命。”

“那你就說說看，你到底是誰。”

誰也不賣關子，都互相坦視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