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不是？”

“從唐門給出的消息看，道衍使用的武功極為玄妙，聞所未聞，這顯然不是千幻老人的風格。”

羅瓊很快鎮定了下來，并給出了一個貌似有理的答案。

“是么……”張洛有些懷疑。

可惜羅瓊不愿意再多說什么，只是飛快吃完了面，然后打了個飽嗝就離開了。

對她而言，既然已經被發現，那么也就沒有了繼續跟蹤的必要。

同時由于之前張洛挨個點明了其他尾巴，那些人也有所察覺，所以有大半尾巴也已經悄然離開，只剩下幾個還在堅守。

然而張洛的心思卻早已不在他們身上。

“有意思。”回想著羅瓊當時的神色，張洛不禁生出幾分興趣來。

“看樣子，這個羅瓊對千幻老人的了解很深啊。”

張洛若有所思。

對于千幻老人，他此前并未仔細了解過，通過權限他的確可以直接獲取這個世界里所有人的基礎資料。

但注意，他能輕易獲取的也僅僅是“基礎資料”。

這里的意思并不是說他的權限不夠，而是說，整個虛擬世界系統本身是無法提供某個人完善詳細的個人資料的。

系統層面上，的確可以將每個人一生中所經歷的所有事情都記錄在案，并提供查詢服務，但其卻缺乏有效的篩選機制，比如說想要知道千幻老人的人生經歷，通過系統可以將與其有關的所有數據都提取出來，但那些數據龐雜如海，與無數其他人的命運交叉。

張洛想要獲取有效的信息必須花費巨大的人力去篩選。

這個工作反而更加費力。

事實上，對于信息的篩選問題，早在信息時代便已經出現，尤其是隨著網絡的出現，人們可以通過網絡獲取到近乎天文數字般多的信息，理論上可以做到全知全能，但同時，由于獲取信息的難度過低，導致了信息爆炸現象，人們在無數的信息洪流中無法立足，當缺乏有效的篩選能力，人們面對著星海般的信息，卻難以從中找到想要的。

一些公司為了應對這種問題，開始嘗試新的信息分發方式，但結果又導致了信息高度趨同化，而使得人的視野變窄。

對于信息的篩選問題直到新時代依然沒有得到完善的解決，體現在虛擬世界系統上，便是張洛只能夠通過幾個基本的標簽來獲取基本資料，想知道更多，要么是耗費人力去從海量信息中進行篩選，要么就是直接利用本世界的邏輯去了解。

張洛果斷選擇了后者。

“趙哥，你幫我盯著點隋玉，我有別的事要做。”

通過通訊頻道聯系了技術主管趙序之后，張洛起身付了面錢，便經過那株繁密的花樹，向那條幽深寧靜的小巷里走去。

走出足夠距離后，他拿出智腦，用語音吩咐道：

“開啟監控，目標，羅瓊！”

瞬間，智腦屏幕浮現波紋，一個監視羅瓊的畫面窗口便就此出現。

————————

羅瓊穿過人群，來到了另外一條街上。

這條街比較清冷，人沒有那么多。

她扭頭又看了面攤所在的方向一眼，然后幽幽地嘆了口氣，聳拉著肩膀頹然地往回走。

今天顯然又是白忙一趟。

不僅沒有從隋玉身上追查到什么線索，反而一再地被那個張洛打擊了自信心，她整個人都有些疲憊。

人疲憊的時候就本能的想要回家。

家在京城，落陽城里只有住處。

當地縣令給錦衣衛安排的住所是城東的一個別院。

據說是城中某位員外的產業，臨時安排給他們居住。

院落占地面積十分可觀，據說還是邀請了有名的園林師傅來布置的，極有蜀地風情。

本地特色的天青色大門嵌在粉刷的雪白的圍墻上，門檐上還趴著一種碧翠的青藤，垂下來幾綹分支，帶著卷曲，活像是被火熱的太陽燒灼成的。

這個院落原本是很安靜的模樣，只是錦衣衛來了之后，便有兩匹馬為了方便拴在了大門口的石柱上。

破壞了這種安靜，添了一份世俗。

羅瓊走回來的時候正看到兩只馬在搶一片青葉吃。

那其余的垂下來的青藤已經被啃得慘不忍睹。

羅瓊的心情更加壓抑，走過去很是不滿地揚起巴掌，就要打它們出氣，卻忽然被一個不知從哪里閃出來的人嚇了一跳。

“啊！”

羅瓊發出了一聲短促的驚呼。

那是個披著黑色斗笠的人，穿著異常寬松的袍子，將身體遮的嚴實，在這樣熱的天氣里，這無疑是非常古怪的行為。

尤其，在斗笠下其還用黑色的面紗幾乎遮住了所有的臉。

甚至連眼睛都未留出空隙。

除此之外，更讓她驚愕的是，穿著這一身，卻從那人身上并未察覺到悶熱，反而是覺察到一道冷氣。

仿佛在那人的身周，環繞著一道來自冬日的寒氣般，饒是酷熱，亦不能侵蝕。

“你是誰？”羅瓊本能地稍稍后退，問道，只是因為某種對其身影的熟悉感，她這聲喊并不大，且滿是猶疑。

對方的個頭比她要高很多。

高挑，纖細，素凈，帶著某種奇怪的熟悉感。

羅瓊本能地覺得，自己絕對見過對方！

這人顯然要比她沉靜的多，聞言不慌不忙，抬起胳膊，用手去撥臉上的面紗。

這個動作首先暴露出的是一雙雪白纖細而有力的手，那只手筋骨勻稱，肌膚細膩，富有美感，柔弱中卻隱藏著某種尖銳。

看到這只手，羅瓊眼神便是一動。

等對方將臉上的面紗撥開一道窄窄的縫隙，讓她看清了里面那張臉的時候，羅瓊頓時瞪大眼睛，下意識捂住了嘴，然后從眼角一點點地將笑容擴散開，演變成驚喜。

“啊！是您！您怎么來蜀中了？”

羅瓊努力壓低了聲音，卻藏不住語氣中的興奮和欣喜。

她實在沒有想到，剛剛還在那個面攤上和人提起了千幻老人，這會兒對方竟然真的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沒有任何鋪墊，沒有任何預兆，讓她毫無準備。

也就只有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千幻老人才能如此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這里了吧？

千幻老人仿佛是笑了下，指了指大門，示意進去再說。

羅瓊立即跑去開門，并瞧了瞧四周——理所當然的并沒有其他人。

等兩人進入院門，將大門關上，羅瓊才滿是驚喜地一把撲在對方身上，笑道：“千幻阿姨！我們好久都沒見了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