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小滿的形容中，張洛被描繪成一個內心閃耀外表低調的天才。

無論在工作上、學業上還是品性都是上上優選。

怎么聽都像是“別人家的孩子?！?

張洛已經確定白小滿在替他吹牛皮，而且吹得真的好過分，那種當著當事人的面，眼睛都不眨地漫天狂吹，直讓張洛臉燒的幾乎想要找個地縫鉆進去。

就在他幾乎再也忍耐不住的時候，白小滿終于停了下來。

而老爺子看待張洛的目光也已完全不同了。

那種充斥著驚奇、贊嘆、欣賞和感慨的眼神像是帶著溫度，讓張洛覺得渾身發燙，他忍不住看向白小滿，卻看到白小滿一個勁地沖他使眼神。

那種目光翻譯成文字，大概意思就是：兄弟我只能幫你到這了。

張洛心中嘆了口氣，他看待白小滿的眼神有些復雜，心說上學時候咋就沒看出來這姑娘這么狠呢，坑起自己家人來真是毫無底線啊。

怪不得人家都說女孩子長大了胳膊肘容易往外拐。

“沒想到你竟然這么優秀，年紀輕輕，真了不起。”老先生似乎已經被吹暈了，看著張洛贊嘆道。

張洛干笑了下，心說我真的不夠優秀，您老的孫女才是真的秀啊，您家怕是不姓白，姓陳才對吧。

“所以說還是不能犯以貌取人的錯誤啊，既然這樣，那咱們就好好談談生意，你看怎么樣？”老先生開口道。

“好，”張洛微笑，雖然吹的有些過分，但如果能拿下這個項目，也是好事，“不知道您準備做個什么樣的項目？”

他準備先聽聽客戶的想法，然后才好心中有數。

然而老先生的下一句話，卻讓張洛始料未及。

“我呢，準備做個D級的，靈氣復蘇題材，你看怎么樣？”

D級？

靈氣復蘇？

張洛短暫失語，他這次是真的意外了，竟然是D級項目？

而且竟還是靈氣復蘇題材。

他原本猜測是E或者F級項目規模，從來沒有想過擺在面前的竟然是個D級項目！

現實與預期的反差過大，這讓他的心再沒法保持平靜。

“您說……您說是哪個級別？”

“D級，怎么樣，能做么？”老先生笑呵呵地說道。

張洛差一點就要忍不住點頭了。

就差一點！

這可是個D級項目啊，放在行業里，E和F是最低的兩級，屬于小成本，D級和C級卻已經是真正的中級項目，預算和規模都已相當可觀，放在外面，除開那些有名的大導演之外，哪個工作室不是爭搶著？

畢竟在這個行業里，只有自帶光環的名導才有挑選項目的資格，而對于絕大多數規模中等甚至是低等的公司而言，D級項目已經是需要爭取需要談的生意了。

如果說中等規模的公司還可以矜持一下，那對于張洛這種小事務所來說，根本毫無矜持的資格。

至于對張洛自己而言，當初竇仁裕要給他D級項目的時候，他能把持得住，想要拒絕，但那時當時，現在已經不同，做過D級爛尾項目后，張洛已經對自己有了一定程度的自信，對D級項目也有了些了解。

最關鍵的是，作為一個導演，一旦接觸過高等的項目，便再難去回頭做低等項目，或者說這個規律在任何領域都恰當，當你看到過山上更好的風景，又怎么會再甘心伏在山腳耕耘那幾分田地？

所以張洛真的很想答應下來，進而爭取這個可能的機會，然而他終究還是硬生生忍住了。

做E、F級項目，張洛心里有把握不出大問題，但D級項目不一樣，他沒有信心能將其做的完美，不出問題，所以他不想坑了白小滿的爺爺。

更何況，這還是在白小滿的“欺騙”前提下。

————

問完那句話，老先生便凝視著張洛，等待回答。

張洛沒有立即回應，于是客廳陷入沉默。

白小滿有些急，她使勁沖張洛使眼色，但張洛卻只當沒看到，他深深吐出一口氣，抬頭正視這位老人，說：“D級的話，我不敢保證能做好?！?

這句話說出來，幾乎就意味著生意告吹。

作為客戶，聽到這種話，當然沒有繼續談的道理。

“你說什么吶？”白小滿氣的夠嗆，一雙美目使勁瞪他，覺得自己白吹了半天了。

張洛搖搖頭，繼續看著面前的老人，說：“其實剛才小滿那些話很多都是夸大了的，她是想幫我說好話，但實際上很多都是吹得太過了，我的確做過F級項目，也做過半截D級，雖然我有信心，覺得自己可以去做D級，但我也的確沒辦法保證可以做的很好，只能說會盡我所能做的很好。”

頓了頓，他語氣也輕松了下來，說：“所以大概很遺憾，沒辦法為您服務了。”

他說的很坦誠，直到將這一番話全吐出來，才覺得心里舒坦了很多，再看面前的老人，卻發現老先生臉上竟然并沒有啥太大的波動。

眼鏡后面那雙眼睛反倒是穩的很，略帶笑意。

張洛猛然反應了過來，這位老爺子怕是從一開始就沒有被忽悠住，也是，老而成精，白小滿又吹得那么猛，看出問題來也正常。

這樣看來剛才老先生那些話恐怕就是在逗自己玩呢，大概就算自己說能做，最后也是一場空，這樣一想，張洛心里平衡了不少。

只是……

“別急著下結論，我也還沒說就不行吧。”這位老先生忽然慢悠悠地開口說道。

張洛為之一怔。

只見老先生笑瞇瞇地摸了摸白小滿的頭，然后說：“既然你有做D級的經驗，就算不多，那也蠻不錯了，這樣吧，明天我去一趟你們那，然后咱們可以先說說劇本，如果讓我滿意，也不是說就不能給你們做。”

張洛詫異不已，完全沒想到竟然得到這樣的一個反饋，他雖然有些搞不清狀況，但既然有機會，還是決定抓住，留了聯系方式，約定明天下午再細談，張洛便告辭了。

由于天黑了，白小滿也就沒有去送。

只是等張洛走了，她才一臉狐疑地盯住了白老先生，問：“您真樂意給他做？”

白老先生聞言一臉的無奈，看著白小滿，說：“你都把人領家來了，我還能好意思不順著你的意思？”

白小滿一聽心中一暖，美滋滋地就要笑。

下一刻，又聽到白老先生幽幽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說來，你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帶男生來家里……”

白小滿當即笑容一滯，正色道：“停！讓我們換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