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看看阿姨。”何邪現在這模樣實在是可憐。

雖然這個要求實在有點突兀，賀錦也沒有對他提出任何質疑，只是無聲的扶起他離開這個叫人心碎的地方。

“好。”他輕生應到。

“那等我一下。”何邪抽了抽鼻子，無論如何這也是“自己”名義上的父母，后事還是要料理好的。

這種一眼看上去就是他殺的場面，必須要找警察叔叔來處理才行。

打了電話報了警看著他們開始忙忙碌碌的保護現場尋找線索，何邪雖然想要親自揪出犯人卻不得不把目光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

“我們走吧。”

賀錦奇異的領會到了他的意思，帶著他去見了自己的母親。

還是老樣子，瘋的連自己的兒子都認不出來，只是這一次何邪在場也沒能讓她安靜下來，她好像受了什么很大的刺激，情緒一直都處于非常狂躁的狀態。

何邪傻乎乎的站在一邊看著她瘋狂的扔東西，嘴里罵罵咧咧的不知道在說些什么，但是賀錦明顯是明白的。

何邪只覺得這家伙攥著自己手腕的手緊了緊，唇抿的死死的，顯得蒼白的沒有什么血色，聲音艱澀的同時還帶有滔天的恨意，“他來過了。”

“啊？”

“我爸。”賀錦垂下眼睛，遮住眼底的負面情緒。

果然沒有最慘只有更慘，何邪簡直不知道該用什么語言來形容他們兩個現在的慘狀，簡直就是史詩級別的難兄難弟，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比這位還要慘的多或者是這位早就已經習慣了這種程度的刺激，所以任務進度竟然神奇的并沒有朝下掉。

這算得上是這倒霉的一天里算得上是幸運的事情了。

賀錦其實猜的到，那個男人之所以這樣做，其實并不是完全因為自己先前惹怒他的舉動，那充其量只是個導火索而已，積壓多年的對自己這母子倆累贅的不耐和煩擾才是真正的炸藥。

那財力遠超男人的被自己揍了的富二代，當然也是極其重要的一環，如果不是因為利益被威脅的如此徹底，想來這個人為了他的情人，還不至于做的這么絕。

時間或許真的是太久遠了，久遠到賀錦甚至有一點記不清女人到底是怎么瘋的了。

似乎是當時男人的出軌和死不悔改？還是一些別的什么事情，他真的記不太清了，大人之間的事情，有的時候小孩子真的很難搞得清楚，尤其是他們根本就沒有要跟自己解釋的時候。

他就只能恐懼著看著他們在家里掀起一場場沒有硝煙卻異常慘烈的戰爭。

最終那個男人贏了，但他卻也不是完勝，因為女人瘋了，他不能這么容易的拋棄他，甚至為了不被分去財產而勉為其難的照料女人和她的孩子，這么多年雖然他除了錢什么都沒有付出，卻也受夠了對于他來說好像螞蝗一樣的母子倆，總想著他們要是消失就好了啊。

但這件事談何容易？現在可是法治社會，讓兩個人悄無聲息的消失掉，并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但是，當一個人不擇手段到了一定程度的時候，有很多事情就只是看他想不想干沒有他能不能干了。

就比如說這件事。

只要稍作手腳，制造出是賀錦毒死這對夫婦的“證據”，再加上一點錢，就能把真相變成他想要的樣子。

至于故意刺激女人讓她發瘋，自然也是計劃內的一條，如果這女人看起來很正常的話，還怎么讓別人相信神經病養出來的腦子不正常的兒子因為妒忌別人幸福的家庭而下毒手這件事呢？

這解釋當然很是有點牽強，可是有的時候人們關注的往往不是重點，而是最有爆點的新聞。這種“真相”很容易就會吸引吃瓜群眾的注意和討伐，只要稍加引導，輿論就會朝向對自己有利的方向。

男人殘忍的高興起來，原來要做成這件事，只需要少些顧慮，多一點破釜沉舟就行了。

接下來的一切果然如同男人所希望的那樣，事態發展的越來越嚴重，在水軍的帶領下，根本就沒有人關注真相，鍵盤俠們自以為是的“伸張正義”，到處都是征討賀錦的聲音。

何邪眼見著任務進度一掉再掉，卻無能為力，冥冥之中好像有一股力量推動著這一切的發生，而他無力改變任何。

他還以為自己可以做到的，能夠讓賀錦有一個幸福快樂的人生，結果他卻還是走上了命途多舛的凄慘道路，還是一路朝下不帶回頭路的那一種。

所以這一次的任務絕對是失敗了吧？何邪覺得有點難過，可是除了陪著這個人以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連安慰都是徒勞而無力的，連他自己都沒法打動自己。

最終的審判還是到來了，快的甚至都沒有等到何邪的腿好起來。

或許也正因為如此，才會把結果推向最糟糕的地方。

在此之前的每一次，何邪安慰賀錦的時候，至少還可以對他說：你還有我。

可是現在他連這句話也說不了了，因為他終于在見證賀錦失去一切的過程中，看到他失去自己了，繼瘋掉的女人自殺之后的再一次，這個人又失去了他唯一的朋友，他在這世上最后的牽掛。

被“替天行道”的瘋狂群眾拿刀捅到的時候，何邪摔倒在那個人身上，看到他眼里的暗色觸目驚心，身上的疼痛感并沒有來得及持續到他死亡，甚至都沒有等到他說一句遺言，就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替代。

何邪只覺得自己的靈魂受到一股巨力的拉扯，終于沒來得及對這件事作出任何補救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因此他也沒能看見，世界分崩離析，強大的力量從四面八方不斷涌來，匯聚成巨大的漩渦。

既然無法改造世界，那就毀掉它吧，我將在無盡的黑暗中苦苦尋覓，直到尋到屬于我的光明。

「黑暗并不是一種物質，而是眾多邪惡的集合體。——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