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馮昱鐵樹
- 等我去江湖
- 學徒阿摩
- 3034字
- 2019-04-15 21:32:11
夜獵弟子失蹤事件已經告一段落,各峰弟子都以安全回歸,只是那戚舞陽實在是傷得太重,于是被陸北辭送到了青廬峰救治,至于荀川、周豪二人,醒來之后如何,魏笠卻是不得而知了,因為當時,他正在跟陸北辭接受著來自執劍堂的審問。
說到桃枝尋人,平常若無七峰長老或執劍堂的允許私自動用,這罪過可大可小,因為往虛了說,那削下的桃枝就是劍宗弟子的證道之物,是每個人修行入門的象征,自然是意義非凡;往實了說,此法關乎到每個弟子的日常行蹤及生活狀態,若是被別有用心之人用了去,恐生事端,所以固然謹慎。
桃山劍宗禮法不多,這只是魏笠個人的印象,畢竟他來桃山時間也不長,加之沒了那世俗之中的三叩九拜、焚香添燭的繁瑣流程,平常也注意不到,頂多是遇人喚一聲師兄師姐,看年紀做個單雙劍禮,可注意不到不代表沒有,實則里頭還是有很多規矩等著他以后慢慢去咀嚼。
在面對執劍堂眾人時,魏笠謊稱自己在上山之前曾受遇見一條類似的巨蟒,那遇見之地便是那處石窟天坑,只是一條是青蛇,一條是赤蛇,但想來兩妖應該是有所聯系,所以長揚峰的人就趕去查看,沒想到真是在此。
他那次上山,本就是被執劍堂所救,自然話里也多了幾分可信度,可沒想到的是,執劍堂眾人中,為首一人提出了質疑。
“若是上次山火遇蛇之事,林中讖言碑與那石窟之地相去甚遠,不知道師弟你遇到那蛇妖,是如何脫險達到碑前的?”
說話的人年紀與陸北辭相當,但鼻翼兩側法令紋極深,顴骨高聳兩腮少肉,模樣不怒而威,看他兩眼嚴峻,逼視魏笠,少年不由得心中有些慌張。
“馮師兄是認為我魏師弟在撒謊?”陸北辭一步跨出立于魏笠身前,與那人對峙道。
姓馮的青年劍修語氣如常,“家師著重吩咐,我也是例行公事,只求個一個真相過程,還望陸師弟見諒。”
陸北辭冷笑,道:“噢,是嗎?那你再造峰亦有弟子在場,為什么你不去問問你的師弟是如何找到那兒的呢?”
馮姓修士道:“周師弟奉家師之命在林中歷練,至于具體如何,陸師弟,我想你應該不會再問了吧?”
陸北辭“哼”了一聲,道:“你再造峰孫長老一手把持執劍堂,明知失蹤弟子下落卻無作為,想以那蛇妖拿來當塊弟子的試劍石,現在塵埃落定,反倒遷怒于我長揚峰,動用執劍堂來興師問罪,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陸師弟,”馮姓修士身后劍匣隱隱作響,場面頓時變的有些劍拔弩張,但隨著他一個劍禮,聲音又漸弱了下去,只聽他繼續道:“別忘了,你也是執劍堂一員,勸你謹言,倘若你還要阻擾,我們只能依律辦事了。”
陸北辭正要發作,身后魏笠忽道:“是一條白龍,那蛇原本在追我的,后來它看見白龍后就跟它打起來了,我也是趁機跑出來的,后來我就遇見了陸師兄等人了。”
馮姓修士一怔,隨后執劍堂中有幾人紛紛證實此言非虛。
“現在馮師兄可以走了吧?”陸北辭依舊語氣不善。
“走?是要走,不過是要去你們的懸名閣走上一趟。”
馮姓修士微蹙眉頭,右手一揮背過身去,一行人朝著懸名閣的方向走去。
路上,行在最后的魏笠小聲問著陸北辭,“陸師兄,這個馮師兄怎么這樣不通人情?我們好歹也救了他再造峰姓周的那個小矮子,要不是我們,沒準他就被蟒蛇給吞了。”
“魏師弟,不是我們救了周師弟,而是白鷺峰的那位荀師弟才對。”陸北辭糾正著,魏笠干笑地“嘿”了一聲,他發現有時候這陸師兄也是有些過于鉆牛角尖了,只聽陸北辭繼續道:“這位馮師兄全名叫馮昱鐵樹,性子嚴謹,素來做事剛正不阿,方才我雖與他嘴上爭執,但往昔與他一同辦事,也是十分順當放心的,只是這一次被他盤問,還是覺得他有些過于正經了些。”
魏笠心中暗道著你怎么好意思說別人?而少年性子純直,未經世事,這時那會明白,他倆的對話,以在場執劍堂眾人的耳力,早已聽得一清二楚,陸北辭這番話說給魏笠聽,又何嘗不是說于別人呢?
走在前方馮昱鐵樹只見背影,步伐不停。
懸名閣前,一名執劍弟子把戚舞陽與商若葳的木盒取了出來,馮昱鐵樹接過一看,見封條完好如初,沒有一絲動過的痕跡。
“馮師兄,看那魏師弟應是所言非虛啊,這次長揚峰能找到失蹤弟子看來純屬搜尋有功,并非是動用了桃枝這等證道之物。”一位跟陸北辭交好的執劍弟子上前仗言道。
誰知馮昱鐵樹卻是側頭對那人吩咐了一句:“師弟,你去端兩盆水來,這桃枝初次遇水會有氣體升騰,長揚峰這次是功是過,一試便知。”
“馮昱鐵樹,你需做到如此地步么?”陸北辭咬牙切齒。
將兩方木盒遞給一人后,馮昱鐵樹雙手負后,道:“清者自清,我等行事,只求‘真相’二字。”
“待到此間事了,我定與家師解詠真人齊上再造峰,問孫長老討要一個公道!”
馮昱鐵樹道:“公道?若這次長揚有功,談何公道之說?”
二人不再言語,不消片刻后,就有人端來兩盆清水,馮昱鐵樹正要拆下盒上封條,先前仗言的執劍弟子又勸了一句:“馮師兄,這拆盒之事可要思量好了,若是執意如此,最后得出結果與之前無疑,那么你也會受到懲罰的。”
馮昱鐵樹點了點頭,淡然道:“我明白。”
說完,他撕下木盒封條,將兩束桃枝分別置于水盆之中,見水流開始旋轉,四周氣流慢慢匯入盆中,一股霧氣慢慢升騰起來,與魏笠上次所見別無二致。
那兩盆水中,一盆之中所展現的影像,乃是位于青廬峰的一處臥室之內,受到重傷的戚舞陽正躺在床上昏昏睡去;而另一個盆中,則是在知禮堂,閉目修煉著的商若葳。
見此情形,包括執劍堂眾人皆是松了口氣,其實他們與陸北辭均是同門也是同僚,加之他們所在的峰上亦有弟子失蹤下落不明,此次長揚峰將人尋回,若非執劍堂職責所在,負責之人又是以“劍下無冤”著稱的馮昱鐵樹,這件事就算真的是動用了桃枝,大不了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去了。
馮昱鐵樹走到陸北辭面前,將木盒遞給了他,道:“陸師弟,我來日必會登門謝罪,切莫因本次我的作為心生了嫌隙,有礙日后執劍行事。”
陸北辭臉色憤慨,沉默以對。
馮昱鐵樹又道:“不過稍后我還會另尋幾名長揚峰弟子詢問,以證魏師弟所言。”
一聽這話,陸北辭抬手一指眼前這古板嚴肅之人,氣道:“馮昱鐵樹你真是迂腐不堪……哼,你隨意吧!”
于是,又莫約過了大半個時辰,執劍堂一行人終于離開了長揚峰。
站在峰頂目送他們遠去的魏笠呼出了一口氣,慶幸道:“還好小爺以前作業交的少,這方面實戰經驗豐富,懂得說謊七分真三分假的道理,要不然這次不得栽到這馮師兄手里啊!”
陸北辭斜眼望去,笑道:“看樣子,魏師弟是經常做出這般事來?”
魏笠打了個哈哈,摸了摸后腦勺,“沒有沒有,我就是說說混話而已。”
“魏師弟……”
“嗯?”
“謹言。”
“是是是,謹言謹言,我懂得。”
長揚峰眾位師兄弟早已在先前就對過了供詞,所以馮昱鐵樹他們自然問不出個所以然來,而那桃枝尋人的法門所展現出的影像,也只能隨著桃劍的位置而決定的,并不能真實的倒映出桃劍主人的情況,所以魏笠早早的就用了偷梁換柱之法,將自己的桃枝與邵誠誠的桃枝放入了戚、商二人的木盒之中,所以才有了剛才那一幕。
“陸師兄,魏師兄……”聽到一聲女子輕喚,二人回過頭去,見商若葳緩緩走來,聽她問道:“怎么樣?成功了嗎?”
“當然成功了,真是有勞商師妹在知禮堂枯坐多時了。”魏笠嬉皮笑臉道。
商若葳搖了搖頭,“怎能說枯坐呢,不過是我輩日常的修行罷了。”
一想修行二字,魏笠頓感頭大,一連三嘆,當看到陸北辭與商若葳投來詢問的目光,少年連忙搖手。
“你們別看我呀,我不是在煩惱修行……呸,不是,我只是在想一會誠誠從青廬峰回來能不能趕得上饈饌峰的飯點而已。”
三人隨之一笑,待到兩位后輩走了之后,陸北辭獨自遙望長揚余輝,他伸手入袖,拿出那寫有戚舞陽名字的木盒,見那“陽”字中間的一橫,因為墨跡尚未干透而被人用手輕輕擦出了一點余墨。
看來公道是不用討了,那登門謝罪也就免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