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花瓶
- 恬院
- 蟲淡
- 1506字
- 2018-06-10 22:25:09
花瓶被男主人,寄予厚望。
男主人一直固執地認為,花瓶是個老古董,賊值錢的那種,依據就是:自己老娘年輕時這只花瓶就存在了,那沒得說,不是古董還能是什么?
花瓶對此,表示壓力很大。
花瓶對自己,那是知根知底的——廢話!誰不是?問題就出在這里,花瓶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古董,他自己因此郁悶多日了:論一個塑料花瓶,如何才能成為古董?
論題有點大、有點兒飄,花瓶表示無能為力。其實男主人也許早就知道花瓶的材質了,因為花瓶表面的繪畫,從幾年前就開始受潮剝落了。如果是古董,起碼得是個陶瓷的吧?有誰見過陶瓷受潮,表面剝落的?請自覺站出來。
但是男主人不以為意,更多的,也可能是在自己騙自己:“也許這只花瓶是古人用什么特殊材料做出來的,只是和塑料類似罷了,不過絕不可能是塑料!一定是某種他不知道的珍稀物質,也許比什么陶瓷瓶,更值錢!”
花瓶原諒他了,對于一個平日里老實憨厚、收入微薄的農民來說,偶爾幻想一下一夜暴富,也許是他唯一的樂趣了。想明白了這點兒,花瓶也就不再跟這個有些天真的男人較真兒,而且自己,怎么覺得還有點兒心酸吶?
花瓶確實是家里的老人兒了,他對自己的出處,也有點兒說不明白,不過絕對不是古董就是了。從自己開始有印象起,就在這個家里了,一直被擺在堂屋正對著門的桌子上,數十年沒挪過窩。
花瓶依稀記得,自己可能是這個家以前女主人,也就是現在男主人他媽的陪嫁,幾十年過去,老主人夫婦倆先后過世,自己,也變成一只被寄予厚望的“古董”了。
身為“古董”的花瓶,并沒有享受到更高一級的待遇,這家人對他,也并沒有什么特別的保護措施。最多,哪天看他距離桌邊沿近了,把他往桌子里邊挪挪,僅此而已。而這,也更加堅定了花瓶的猜測:男主人,只是在自己騙自己罷了。
在桌子上巴掌大的地兒生活了幾十年,花瓶沒有絲毫的厭倦,他喜歡安穩、喜歡安于現狀,對外面的世界,并不向往。現在那些自稱“宅男”的人,在花瓶面前,恐怕只有俯首稱臣、納頭便拜的份兒了。
超級“宅男”花瓶先生,對屋子里的、院子里的幾乎所有存在,都知根知底的。這源于花瓶敏銳的洞察力,以及對世間百態的好奇心。有能力加有興趣,花瓶對許多事情,看的通透。
比如前些日子,老鼠家族被一網打盡的事,花瓶就是個旁觀者、冷眼旁觀。他對老鼠們本沒有惡感,當然了,好感也絕對談不上,他親眼見證了老鼠們從不可一世到銷聲匿跡的全過程,他對此,不予評論。
花瓶也時常反思自己:懂的太多,看透的太多,對什么都興趣乏乏,瓶生很無趣。他不找伴侶,懶得敷衍;他不交朋友,都太幼稚;他也沒有親人,不知來處。花瓶有時候甚至覺得,也許自己距離成仙,不遠矣。
把花瓶從這種狀態拉回來的,是他眼里那個有些可笑又有點兒可憐的男主人,原因無他,男主人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器具,就把花瓶洗洗刷刷,用來腌制糖蒜了。
花瓶是抗拒的!萬分抗拒!你丫的!就算你不再把哥們兒我當古董供著,也不用這么糟踐我吧?!腌糖蒜!虧你想的出來!
當男主人把花瓶口封上的時候,花瓶認命了:以后,自己在院子里抬不起頭了,肯定的,毋庸置疑!
時光流逝,轉眼糖蒜就腌制好了。今天中午一家人吃撈面條,男主人把糖蒜撈出來后,一家人就著糖蒜吃的香甜。看到這一幕,本來生無可戀久矣的花瓶,莫名有點成就感:“嘿!我腌制的!”
大家覺得花瓶好像變了個瓶似的,以前雖然都對誰都客客氣氣的,禮數十足,可大家總覺得跟他有距離感,大家跟他,都不是朋友。
可自從花瓶腌制過一次糖蒜過后,大家覺得,這只花瓶才真真正正有了點兒自己瓶的意思。大家都察覺到了花瓶身上好像多了點什么,可一時間,又都說不出來。
最后方桌蓋棺定論:煙火氣!對,就是煙火氣!有了這股子煙火氣,花瓶,真正成了小院中的一員。和方桌、和陶缸、和風箱、和……沒什么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