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號樓?那是什么地方?沒有更詳細的地址?或是光之國只有一個四號樓?
“坷先生會在那號樓里逗留很久嗎?”
“光之國不允許非本國人久留,無國籍者合計一個月,異國者十五天。”曙雀來普及常識了,“園藝師在春播秋收允許待久一點,平日三到五天。”
那么快得離開了?
她受到雷轟般的打擊。人生地不熟的,她能及時趕到嗎?
“我,我一定會在三天內趕到四號樓,請你一定要在那里等我。”
她深情地緊握他的白骨,喪尸頓時全身雞皮疙瘩掉一地。
這人類小孩腦子里有蛔蟲嗎?他從來不是受歡迎的角色,這突如其來的艷福(先姑且那樣說),說是驚喜,倒不如是驚嚇。周圍的目光都在看怪物一樣,他自是沒少受如此待遇,但和這小孩站一起,受到的打擊是雙倍,不,三、四倍。
四號樓匯合!
那么就這么決定了,霆霓朝天帚、曙雀打了個眼色。
漩渦漸近,在離岸掀起一陣狂風,連巨巖都感到一陣搖晃,那是北面城門入口的刺骨寒風,喪尸還沒來得及打寒顫,忽被提離地面,兩臂不單感受不到冷意,還暖和著呢。
他被曙雀和天帚架著了。
紅發子爵擋住巫女的視線,交待駝峰鳥的日常。
“你將會被送到北面城門。”曙雀壓住嗓子道,“我會給你一件信物,交給守衛,你將在一路上得到幫助而且能允許在四號樓久待。如果她比我們先到四號樓,你要想盡千方百計,讓她開心,又不能太開心。總之拖延時間,絕對不能讓她得逞。”
得逞什么?她會對他做什么?為何要拖延時間?什么讓她開心,又不能太開心?他們干嘛鄭重其事?他只是普通的農夫,一個喜歡奇花異草的普通農夫,不想牽涉到太復雜的事情里。
“漩渦到了,跳吧。”曙雀放開鉗制,掌心一轉,把喪尸推下漩渦。
她越過子爵,依依不舍揮著手帕,含情脈脈看著喪尸坷先生飛身跳下漩渦遠去。
莫名其妙的喪尸吁了口氣,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北面城門著陸路途有點遠,但在哪里著陸向來不是他們能決定的。倒是托這個奇怪人類小孩的福,他提前一天到達光之國,他背上的香草就安全了。
渡口有一套不成文的秩序,一天總共能形成三十個左右漩渦,歷時六個小時左右,前十個和后十個隨意跳,因為能到達光之國的幾率不大,當然,凡事有意外,沒有深厚的經驗也分辨不出漩渦的性質,但這個意外在光之國守衛的控制范圍之內。而能保證安全過渡的十個漩渦,分別按光之國的國民、糧食等重要貨物、一般貨物、無國籍者的魔獸、異國王儲(僅此一名)、異國使者(僅此一名)、無國籍者、風之國平民商人……的順序離開。
剛剛已有三批貨物和子爵的駝峰鳥成功渡海,而曙雀、云翳位屬國民之列,霆霓主仆,已經占去八個名額,而這個人類,似乎在秩序之外,卻能走在曙雀之前,不說她身后還有迅飚和霆霓。就算圍觀的魔族有怨言,也不敢吱聲。
他是因為她的神經質才得到的厚待,漩渦離開一刻他終于禁不住心中的好奇瞄了她一眼,或者應該道個謝,算了,說不定真的會在四號樓再遇,他還沒那個膽量違抗曙雀大人的命令。甩甩腦袋,靜下心配合漩渦的轉向。他已經是老手,駕輕就熟即乘浪而去。
這次,她看清腳下的海水在幾分鐘內被灌滿又在幾分鐘內被抽干,一個小時經歷三到四次的漲潮退潮,好吧,不要把它想象成潮,當它是游泳池,它的池水以巨浪的英姿降臨,而不是水管之類的。
或者真的是巨型怪物吐納,這當然只是它的鼻息,不然那一定是很溫柔的怪物。漩渦的力量比天帚的龍卷風弱多了,如果不能及時跳進龍卷風中央的無風帶,可是會被切割成碎片的,漩渦則不會,聽霆霓的意思,最多被漩渦甩出去,至于在漩渦外面怎么死,這罪可不要隨便往它頭上冠。
異族能把自身的力量化作自然力量的形態表現出來,但大自然真正的力量從來不是輕易能駕馭的。
現實中,難以駕馭的還有愛情。
“我們很快就能見面吧?”她看著茫茫大海。
“人家對你可一點意思都沒有。”迅飚吼道。
是嗎?她哀嘆一聲。
“即使被討厭,我也不想離開他太遠。”她煩惱地道,“我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處理。”
這就是一般人定義的癡情嗎?
“他該不會也是委托之類的吧?”反正他是不會相信的。
“霆霓,你太過分了。”她憤然斥罵,眼底還有淚光,“難道除了委托、任務,我就不能有點少女情懷嗎?”
這,沒有也不用哭啊。他抬起頭,卻發現迅飚一群人責備的目光——就是啊,難得她表現出一點與少女相符特質,雖然還是有點另類。
“是我不……”
“想不到長那么大了,已經塞不回去了吧。”她喃喃自語。
霆霓瞬間把歉意吞回肚子。
“是的。”她比翻書還快的臉理所當然的看著霆霓,“不中也不遠矣。”
什么!
不是情竇初開嗎?
霆霓轉向眾人回以狠狠地瞪視,他們早倒成一片,所以不要對她濫用同情心。
那就更不能阻止她了,不管是委托,還是愛人,她一心追趕喪尸,他們要有成人之美,讓她跟著喪尸尾巴而去吧。不然,會遭報應的。
狂風再次從彼岸席卷而來。
“就這個吧。”曙雀望著即將到來的漩渦,“大約在東南面發出,在那邊著陸,水流較溫暖。”
“咦!和坷先生相隔那么遠!你是故意離間我們的嗎?”她不滿地嚷嚷。
“四號樓在東南面。”霆霓壓住怒火,只差沒把她直接扔出去。
是嗎?那好吧!
她趕緊舒展拳腳,做好熱身。
“對了,城門的門碑……”
天帚看著曙雀,指著已經消失的身影。
她已經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