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加利和云翳不見了，人類小孩和云翳公主取而代之。

人類小孩看什么，又在想什么？在她心目中，誰更重要一目了然了。她有多在乎尤加利，在乎她的孩子，在云翳身上花了多少心思，保護云翳也從不假手于人，都是她的契約者，更不惜冒險召喚異族。

她對云翳的心意，不是“尤加利的孩子”可以敷衍過去。

在尤加利的孩子和光之國的公主之間，她的選擇根本不需質疑，所以，她會怎樣對付云翳公主？

“霆霓殿下——”

是人類小孩的聲音！

尊稱讓霆霓不禁打了個寒顫，身后的陰影已悄然落在他的左肩，霆霓一陣屏息，身體竟動不了，他看著她的手從肩甲一直滑過他手腕，最后緊握著他雙手，他手上，佩劍閃過一抹戾光，準備見血。

“霆霓，殺掉她！”

巫女肅冷的聲音在耳邊下命令。他不愿相信一個十來歲的孩子竟然給他下殺令，更不相信自己得對付云翳。

她是認真的，劍的光面映出一雙嗜血的眼睛。由不得他反抗，只見雙手不受控制地高舉——云翳公主定定站在原地，朝他露出安逸的笑。

不要——

劍“哐”地落地，云翳公主消失了，嚇出一身冷汗的霆霓抬起頭，巫女似笑非笑的在遠處看著他，她的身旁還有——云翳茫然盯著前方，掛著兩行淚水的臉上盡是失望。

她朝云翳點點頭，兩人轉身慢慢移步黑暗。

“站住——”

玥扭過頭，無辜地看著霆霓。她也才剛醒過來，站住什么？

“霆霓殿下，睡迷糊了？還做夢了？”真是寫意！

霆霓坐起，扶著發暈的腦袋，是夢，這覺睡得比沒睡還糟糕，好累。

“殿下，可以的話，要啟程了。一葉薊已經活躍起來了。”她指指背囊。

沒有水，沒有食物，梳洗什么的浪費時間的事情一樣都沒得做，直接出發。

“殿下”？什么時候開始對他用起敬語來了，是終于都意識到尊卑，人類小孩，哼，怎么可能！她在刻意和他拉開距離，帶著強烈的疏離感。

人類小孩從背囊里輕輕捧起第二株一葉薊，小心翼翼放在地上。微弱的白光映出一張依舊充滿生氣，但神色凝重的臉。

倏地，腦海里浮現對他下指示殺掉云翳的巫女，那張臉和現在一樣真實。

“你怎么了？”她退后一步，霆霓那是什么警惕的眼神，隔著面具都能感覺到的敵意。

“沒，走吧。”那是夢，他怎么可能被一個人類控制。

當然！

她跳上他肩甲。

就算他此刻想對她不利，這回他還得靠她的一葉薊，魔界的大門霆霓還是想打開的，無論他產生了什么變化，都大可不必理會。

退一萬步說，尤加利寧愿自己的孩子被遺忘，也不愿他登上歷史舞臺，她就且相信是一位母親經過深思熟慮的結果吧。

何況，尤加利還替她找到了替代品。這個結果，霆霓應該不會抗拒才對。

真不懂他在生氣什么？

剛剛那個惡意的瞪視——就當他是睡迷糊而已吧。

到走到這里，她可不想空手而回，那末還有地方用得著霆霓，就先忍耐。

讓她想些其他的有趣的好轉移她又餓又渴的難受。

巖壁上的螢石發出微微光芒，隱約可見墻壁上的獸爪，還有零星的獸骨，上面都有被啃咬過的痕跡，這是昨天途徑的洞道沒有的。

獸類一般不會迷路，它們有自己的一套導航系統，在它們之上的，自以為高階的生物倒是會迷路，她屁股下就有一個。

這些骸骨里全是獸類，是否混有闖入者的，那得停下來才能探究。

這里出現骸骨意味著什么，她最好不要想下去。

呵呵！

相比頭上情緒漸漸平復的人類小孩，忍耐不下去的倒是霆霓。

他希望是他理解能力有限，甚至是錯誤，不然為何會認為尤加利的詛咒意味著——只能擇其一，云翳有一人會消失嗎？

這說笑，一個好端端的生命，怎么可能憑空消失？

腰系的佩劍碰不適時碰到墻壁，發出一下扣人心弦的碰撞聲。

不，這個——

昨晚的只是夢，只是他不安被放大后捏造出來的幻境。可他怎么禁不住在記憶里拼命尋找，尋找一個他至今找不到的事實——兩個云翳從來沒有見過面。即使處在同一時間、空間，兩人從不曾交集，連旁人的對話也沒有，連他自己的對話也不曾有。

兩個淵源極深，還同名的人，是怎么逃過被相較、相連的討論，每一次都被抹干干凈凈，湊合得天衣無縫？

果真的是尤加利的詛咒嗎？

尤加利到底希望什么？

在洞道奔跑的霆霓放慢腳步，最終停下。在第十三個分叉口，一葉薊選擇之后。

“先把話說清楚。”

“沒必要。”她挑眉。

“為何？”

“霆霓，何必徒增煩惱？今天我不能從六號樓活著出去，命運依舊是以你的意愿為參考，你會得償所愿，那還有什么好糾纏的。”

他的意愿？為何不是尤加利的？她的話根本不值得相信。

“如果你出去了呢？”

她想了想，搖搖頭。

“沒區別，區別只在于，我在場與不在場。”她吐吐舌頭，偷笑。

“別想糊弄我。”霆霓一步迫近，一把拽住她的手。

力度是不輕，她馬上不敢動了，掙扎會讓她受傷，缺水同樣讓他煩躁嘛！

唉——好吧，她咽喉像火燒一樣，什么意愿書，魔界大門，世間上任何東西都不及一杯清水，她還是準備回人界洗洗睡。

甩開他的鉗制，拍拍他肩膀，她笑道：“我的殿下，他們兩個終究會見面的。”

“只是見面？”

這種天真的反問就算了。

“尤加利是好像改變了一些事情，但相對整個命途只是九牛一毛，是不可能改變命中注定的邂逅。而我所做的事情對魔界而言，至少直觀來說，對魔界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大言不慚！

“這當然會損害部分人的利益。可是，那不是你們該阻止的事情。”她把一葉薊抱回懷里，“晷景的意愿書一天未到手，我都要做兩手準備。無論是開啟大門，還是永久禁閉，魔界還欠缺某些先天的條件。”

先天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