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拎小貓一樣拎起人類小孩,霆霓向奔晷賠不是。
奔晷像立體投影的虛幻影像立于晨曦中,霆霓現在還是不能相信能再次瞻仰他神般的風姿,和印象里的一樣高不可攀。
奔晷也在自上而下打量他們,打量霆霓,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霆霓還是個孩子,卻有著與年齡不符的成熟深沉,是一個可塑之才,那時他就相信這個孩子將來必定能長成一棵可靠的大樹,一個堅實的依靠,所以把女兒托付給他照顧。
想不到他還是個稱職的父親。
再看看這個只有十五六歲的人類小孩,她眉宇間的自信和不可一世,搞破壞時的雀躍和冷漠,簡直和霆霓如出一轍。
“她真的是你的小孩,難怪!”奔晷哈哈大笑起來,“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
呃……
竟然相信了?這到底是什么眼神?她撫撫受驚的小心臟,胃液也翻滾起來,原來有些玩笑真的不能亂開,但是也不能打人啊。
“岳父大人胸襟能納百川呢。”她嘖嘖稱奇。
“你要叫我外祖父。”奔晷一本正經地更正。
“是,外祖父!”
雖然不是自己女兒的親生孩子,他的親外孫,被這么一叫,他也感覺甜滋滋的。
“好,好,你叫什么名字?”
“玥!”
“那,玥,霆霓!來,不要站在外頭,我們到里面坐。”
奔晷轉身之際,霆霓迅速把她拉到角落。
“夠了,你亂認什么親戚?到底要不要離開?”霆霓咬牙切齒的,現在的人類都變得唯恐天下不亂了?
“你不哄,就我哄啊。不把老頭子哄得開開心心,誰都別想離開。你還動手打人!”她摸著被敲痛的頭,真的千尺高樓平地起。
“你打算……”
這時,鎧甲勇士已經爬起來,屁顛屁顛回到了巫女身邊。
奔晷注意力從“父女”轉移到鎧甲上,對這件成功的作品諸多挑剔起來,言語間卻是滿滿的贊賞。
“不過,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是我所以就能做到。”她吝嗇地示意鎧甲躲到身后,不要讓怪老頭看虧了。
這高傲自大的語氣和霆霓小時候也很像。
“好,好。原來還可以這樣。你以后就留在這里吧。”奔晷敲敲盔甲。
巫女不可思議地看著這魁梧的老頭,臉馬上拉下來,光之國的魔族果然都是小偷強盜。
“你就暫時待在外面……”
奔晷話未完,巫女趕緊跑到鎧甲身側,宣示主權,說了句“跟著我”,它隨即縮水,變成常人大小,奔晷更加喜愛了。
知道打她的鎧甲主意,就翻臉不認人了?
“除了托瑪琳,我什么都可以交換。”
“除了那塊石頭,你什么都沒有。”她黑著臉提醒,轉過身,皮笑肉不笑的拍拍霆霓,“不過,父債子還,女婿也是子,是可以的。”
父債?
原來如此,從剛剛開始一直拉攏奔晷……她在打這主意!
“妄想!”霆霓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沒有瞧見奔晷的淚眼汪汪,老頭子太高,形象太大,他看不見。
“我也是很為難的,有什么能和托瑪琳相提并論,怎么算怎么虧啊!何況,我還幫你們冰釋前嫌,那么大的忙……”
從一開始就是她信口雌黃,把事情弄得更復雜了。
“好吧,你也聽說我快不行了,我壽終正寢的時候,托瑪琳就歸你。”奔晷退一步,商量道。
老頭子,你也早就死了。
幽室的石門再次開啟,奔晷把客人迎進去,鎧甲自然跟著巫女身后也進了幽室。
“道理其實是一樣的,為何我做不到?”奔晷把鎧甲再仔細看了一圈,“它們還得同步行動才能步伐一致吧?”
“岳父大人,不,你不能自由控制靈體,原因就是依附在托瑪琳上,魔石魔力太強,當你開始年老色衰,精力不足,就更加控制不了它。”
真的?又變回岳父大人了,但話也太直白了。
這孩子嘴巴夠毒的,剛剛那個天真爛漫的孩子去哪里了?
這本來也不是給亡靈用的。
她走到圓石前,低垂著眼瞼,和之前的少根筋的頑劣完全不一樣,深沉得讓人不適,幽室頓時靜寂得讓人心慌。
接下來,她想干什么?會做什么。
“她不是你的孩子,霆霓。”
這不是明擺著的?
“她大概,真的能幫助你。”霆霓只能這么回應了。
但,圓石靜靜在原位,什么都沒發生。不知過了多久,她依舊呆呆站在那。
略感不安的霆霓湊到她身旁,只聽見咕嚕咕嚕的微小的鼾聲。
“你睡著了嗎?”
霆霓的怒吼像萬根針刺戳腦細胞,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啊,已經到四號樓了嗎?”
還做夢了,完全睡迷糊了?
她毫無儀態地打了個哈欠,伸手抓抓頭皮,看看霆霓,再看看占滿幽室的奔晷。
“算了,算了。我輸了,奔晷,告訴我出口并把我送至那里,我就幫你變回常態。鎧甲也可以暫時寄放在你這里。”
這怎么可能?
“托瑪琳不要了?”霆霓和奔晷同時詢問。
奔晷不明細里,霆霓可不一樣,這種虧,她怎么能啃得下,難道還在做夢?那待醒過來,可有得發飆了。
“你是醒著的吧?”霆霓謹慎確認。
“廢話!”
“那你想清楚了?”
“對。不跟你們玩了。跟你們打交道,我感覺自己的生理時鐘在倒數。”眼看就要得到魔界大門開啟的入場券,自然有專門的人來收拾他們,不值得她浪費青春。
“事后不會來敲詐我?”
“放心。”
他還是不能相信,這只是她的手段,以退為進,取得奔晷的信任之類。
無視霆霓那雙一邊是懷疑,另一邊是蔑視的眼睛,她在圓石前繞一圈,奔晷也警惕地防備著她。
“不要緊張,放松,放松。它們說只要放松下來就能控制自如。”她指指身旁的鎧甲,“我不是靈體,有些東西,只能靠自己領悟。”
奔晷看著鎧甲,還有山洞內的亡靈,歸根到底,他現在和它們無兩樣,或者更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