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是的！當然！

長吻海蛇繞到她頭頂，張開大嘴，露出毒牙，分泌毒液的上溝準備就緒——

“不，既然都來了，就先參觀一下吧，一號樓，是吧？”

什么？

——你確定嗎？

長吻蛇女居高臨下看著她，月光正好落在天真無邪又充滿好奇的笑臉上，它能感覺得到，她是與別不同，和那些兇殘的魔族都不一樣，或者眼底的那一抹了然，不是它能看懂的，但對它是滿溢著善意的。

見她忙點頭，它還是略微失望，毒牙往里收，門碑上魔咒的爪牙也從她身上移開，一路還發出失望的悲嗚。

她才差點要哭呢！

它不舍了半天才從她身上縮回地上，似乎還不能理解當中的緣由，歪著腦袋一路繞到門碑后的城門入口。

——如果小姐決定來一號樓，請跟我來。

她馬上興致勃勃跟上。一號樓，隨著海風飄來，有種涼涼的積塵的味道，和霆霓那個兵器庫一樣的味道。

城門之內，和很多堡壘一樣，高墻林立，把整座城池嚴密包圍起來，隔絕了兩個世界。

緊跟著蛇尾，穿過城門，進入一個七拐八彎，安靜得連腳步聲也有回音的古老街道，地面凹凸不平，墻壁東倒西歪，似乎被廢棄多時。

這條羸羸弱弱的小蛇，跑起來倒是飛快的。她們離開街道，月亮已經移至城鎮上方，景色闊然開朗起來，上百條卵石鋪設而成的小路，迂回而上，一直伸往不知名的遠方。路與路之間是各式各樣的珊瑚形成的小山丘，或者稱呼為珊瑚礁較為貼切，遠處還有珊瑚樹。

剛剛在海底沒看到的壯觀奇景，一次性在這里補足。

這里曾經是海底？

她湊近在一片沒有風卻在搖曳著，還一張一合的珊瑚上，它們突然向她伸出無數的小觸手，她連退兩步，這些不是化石，是活生生的珊瑚蟲。

沒有理會她的停住，長吻蛇女隨意選定一條小路直奔而去，來不及問清楚，她趕緊跟上，身后偶然傳來海水拍打岸邊的聲音，聲音很近，浪花甚至卷上小路。她看著腳下的浪花，猛地轉身，高墻不見了，身后只有茫茫天際。

她們走了那么遠嗎？

“我們這是要去一號樓？”她試探著問。

——這里是一號樓了。

啊？

“那二號樓呢？”

長吻用蛇尾指指頭頂上方。

上方只有天空啊。

“那四號樓也在，二號樓，三號樓上面？”

海蛇微微一笑，點點頭。

聽得她滿臉是疑惑的冷汗，蛇女是耍她，還是道聽途說？回想起它之前生澀的臺詞，它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她抬頭，有點無奈望著天際，云層的樣子是不是有點奇怪？

這里是一號樓，人跡罕至的一號樓，四號樓卻是園藝場和什么交易市場，在上方？

或者樓不是樓梯、樓層或是高樓大廈，是她低估了“樓”。光之國是梯式構造，假設“樓”等同“城鎮”，應該就是這個意思了。

那……那個起名的創始人未免太懶惰了。

“就是說，你是光之國首層，一號樓的居民？”

——還不算是。如果我吃掉你，就是了。

蛇女羞赧地看了看她，弱弱地應了聲。

這個，她直接忽略掉它后面一句話，接著問：“那你或是一號樓的居民知道怎么上去二號樓嗎？”

蛇女懵懂地搖搖頭。

——我不知道。不過因為你答應跟我到一號樓，所以到上面的通道已經關閉了。

“關閉之后會怎么樣？”

——不知道，從來沒有愿意選擇到一號樓來的。

她蹙眉。

和這位“不知道”蛇女小姐聊天真費勁！

是不是不能按它字面上的意思理解？“樓”不是樓，“關閉”也不是常言的關閉。

從來沒有？那意味著二選一的題目，她選錯了？

被直覺坑了嗎？可是如果她老老實實說想到四號樓，就會發生更糟糕的事情。

是怎么做都不會如她所愿的選擇題嗎？

——其實我也是新來的，而且我沒有吃下你，所以詳細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雖然感覺就算吃掉你，也不會知道的，但是長老魚都知道。

長老魚？

山羊發出吃吃的笑聲。

她一腳踏下它的尾巴！她的影子在月光下痛苦地搖擺。

“長老魚會知道一切？”

——是的，長老魚曾經吃掉很厲害的魔族，它是它們當中最厲害，也是存活最久的。

“那長老魚應該也知道到四號樓要多久嗎？”

蛇搖搖頭。

——我們在上面是無法生存的。

“為什么？”

——小姐的問題真奇怪，我們是水生的，在陸地怎么可能生存。

它的回答才奇怪。

——如果我吃掉你就可以了。不過也只限二號樓。

又是這個問題，已經第三次了，它似乎沒法釋懷。

等等，它們不能生存陸地，那她在這里干什么？難道她就能在水里……

可是這里是陸地。

頭頂的是天空，有烏云、月亮，腳下的是實實在在的土地，她還能嗅到泥土的味道，呼吸到空氣中的腥味，剛剛山羊也有發出痛苦的抗議聲。這都是真實的。

不合理的地方還是有的。

這時，一條章魚，突然從半空跳出來，然后用它的觸須像人一樣直立行走，無獨有偶，一只巨型海星也是那么做的。

螃蟹、龍蝦、烏龜，它們至少有類似“腳”一樣的東西啊。那些小魚仔，就不敢恭維了，它們經常站不穩，啪嗒一下倒了，還得掙扎很久才能重新站起。

她噗嗤一聲指著它們猛笑，一兩條就算了，它們條條都那樣就實在受不了了。

知道被恥笑的魚類并沒有理會她，爬起來繼續往前行。

在趕集一樣，所有的海獸在往中央方向自動，蛇女也一樣，逐漸靠近一棟類似建筑物的東西。

當太陽從西邊升起，用巨型貝殼類生物的殼堆砌而成的城堡呈現在光芒中。她清楚看見海洋的居民陸陸續續從千丈高的水墻游出來，直接落在小路上，然后和她們一樣往同一方向，那個城堡移動。

這是要進行海底怪物的奇怪集會嗎？

從來只有被她們領路的人會忐忑不安，還以為到哪里，她都可以泰然自若，這回她算是當了一回訪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