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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劉姝瓏放賴強留 崔二實羞慚欲走

當馬車回到悅來客棧門前時,卻見高陽玦坐在離門最近的一副座頭,與人喝茶聊天。縱然燈光不如日光明亮,但下車的六人還是看清了,與高陽玦同時迎出店門的人,劉璁。臉上卻是依依的笑,好像與之前那個煞星判若兩人:“如何此刻方歸?難道又遇見劫財的了?”無心柳和游步楷根本就不知道再怎么面對她,所以當然只能是半晌相顧無言。好在娉嬣姊妹乖覺,見主公難做,便答了原因。劉璁也不稱謝:“快進來吃點夜宵休息。”無心柳與游步楷還是不睬,只叫高陽玦一起來搬兵器。高陽玦縱然對兄妹兩人的態(tài)度感到疑惑,但只能來幫著搬兵器,不過故意和崔廿娘落在了最后,才低聲問道:“游道兄和無將軍怎么了?”崔廿娘剛說完,吉姒兒便又出來道:“干嘛呢崔‘二實’?怕我找你算賬不敢進去?”崔廿娘自然又是一陣臉紅,可吉姒兒還譏了一句:“來,把兵器給我,你回五行八荒界去吧,免得惶惶不可終日。”崔廿娘依舊無語,但拿著兵器便邁步進了客棧。吉姒兒得意地笑道:“我還治不了你!”但話才說完,自己的臉上也不禁緋紅了,因為高陽玦就看著她。高陽玦見吉姒兒羞了,便一面進門,一面叫小二:“小二哥,勞煩卸車喂馬。”

宵夜還是被叫到了游步楷的房中,雖然已經不是敵人了,但也已經不是朋友了。所以既不能以沉默相對,也不可能無話不談。劉璁當然不滿無心柳三人對自己的態(tài)度,所以嗔道:“書生意氣,非大丈夫之氣!”游步楷只得作為代表發(fā)言道:“你大丈夫,我們都是傻了吧唧的小老百姓!——吃飽了就回吧,別讓人奪了鳥位。”劉璁瞪了一眼:“我出來就他們三十個知道,難道留著害我不成?”無心柳還沒有來得及在心中懺悔自己不問青紅皂白就指責別人,游步楷便道:“隨你隨你,反正懷疑也能做殺人的理由。”游步楷固然是五十步笑百步,但也說到了關鍵。犯罪嫌疑人,畢竟還不是犯人,殺嫌疑人這還是說不過去。可劉璁卻道:“我以后注意就是啦!”無心柳固然鄙視不已,但也不敢發(fā)作,只是不睬罷了。奈何劉璁吃完后,居然道:“心柳,今晚我和你住。”情急之下的游步楷便罵道:“死一邊去!滾滾滾滾滾!”當然被抓了反唇相譏的把柄:“你們難道不想做兄妹了嗎?”游步楷當然要破口大罵臟話,但無心柳也只得同意了劉璁同住一間。

游步楷見木已成舟,便又對自己現在最得力的部下娉嬣姊妹道:“還不去伺候姝瓏殿下回房沐浴。”沐浴可不只是會引發(fā)某些人的遐想,還更能讓換下的衣服連同兵器被拿出房間。劉姝瓏當然知道游步楷的用意,所以不但用語言點破道:“還好意思責備別人,某些人的疑心也夠可以的了!”而且還將環(huán)首刀解下丟給了游步楷。可游步楷雖然接過了刀,但卻是一不做二不休,對娉嬣姊妹道:“幫殿下卸下釵環(huán),留我鑒賞。”這話的意思就是搜身。所以劉姝瓏嗔道:“豎子無禮之甚!”游步楷當然要耍無賴:“那殿下自回保那鳥位,恕不遠送!”劉姝瓏雖然狠狠地瞪著眼,但還是投了外衣,卸了釵環(huán),將高陽玦羞了個轉過身去。游步楷真的不睡什么君子,不但盯著人看了半晌,最后還問道:“靴筒有刀嗎?腳脖子上有鏈嗎?腳趾戴戒指嗎?”氣得劉姝瓏笑了:“你把我捆上算了,省得你提心吊膽的!”游步楷沒有來得及對娉嬣姊妹下令,無心柳便道:“哥,我很弱嗎?!”而后換了劉姝瓏外衣和釵環(huán),叫娉嬣姊妹領著去了。

游步楷自然是個愛兵器的,所以拔刀在手,一面看著,一面道:“百煉玄鐵的,刀名‘大風’,取自漢高祖《大風歌》,真可謂勃勃野心,昭然若揭呀!”無心柳道:“不過經禺仙子這一下,她應該不敢輕視中原了。只是北方幽云……”游步楷笑道:“賢妹勿憂,滄州有一員女將,而烏湖海北岸卑沙城,不僅有猛將,還有兩個女道士,都是跟著冰將軍在西越大弄過的。”高陽玦自然好奇:“冰將軍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部羽滿天下?”無心柳自然也要同問。不過游步楷的回答卻是很掃興:“我哪知道啊。”氣得無心柳嗔道:“切!”而后叫崔廿娘和吉姒兒:“你們倆回房算賬去吧。”等游步楷回答了高陽玦的問話,她便又道:“白天看洛州的意思,是不打算幫我們了!”語聲和臉上流露著幾許沮喪。高陽玦自然安慰幾句。游步楷說得更是直白:“由我們在南擋住賊兵,他們自然是高枕無憂。而且‘得徐州者得天下’,也不可謂不令人垂涎!”高陽玦畢竟是個宅心仁厚的,所以道:“道兄太危言聳聽了吧?今三界擾攘,怎么還……”游步楷笑道:“你們最好不信,保持清純是很難得的呀!我又何必宋人次章甫而適越呢!”氣得無心柳瞟了一眼嗔道:“行,我們小孩兒!”話音剛落,便聽見隔壁房中吉姒兒的語聲嚷道:“你有病吧?!”游步楷有些慌了神:“別又打起來了!我還是去看看吧。”無心柳攔住起身道:“還是我去吧!”可游步楷剛拱手相謝,吉姒兒卻在外敲門。無心柳叫進房來便問:“廿娘又怎么了?”吉姒兒怒氣未休答道:“她說她要走!”游步楷忙問:“人呢?!”說著躍然而起。吉姒兒搶道:“被我捆著呢!”說罷,去門外將人拉了進房。

崔廿娘一進房間,便向游步楷跪下了。游步楷先叫吉姒兒:“扶廿娘起來,松了縛仙索。”再問崔廿娘:“為甚要走?又打算去哪啊?”崔廿娘楚楚不答。可有人答道:“你現在甚都不是,人家好歹也是貴族子弟,跟著你有什么好處?”卻不是別人,正是披頭散發(fā),裹著一件斗篷就和娉嬣姊妹走進來的劉姝瓏。但崔廿娘又向游步楷跪下了:“妾若有此心,天地不容!”游步楷還是叫:“你起來!”再喝劉姝瓏道:“穿你的衣服去!這沒你的事!”可劉姝瓏罵道:“下流!”卻走到床上躺在了被窩里。游步楷現在也只得由她去,但還是擊了一句:“無恥!”再對崔廿娘笑道:“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你去吧!等不打仗了,我們沒事就來找你玩。”

崔廿娘還是沒有說話,只是楚楚的出房間去了。游步楷自然是長嘆一聲,所以眾人也是良久沉默。無心柳回過神先來拍了拍游步楷的肩頭,以微微一笑,做無言的安慰。等游步楷回了一個天真的笑臉,她再問吉姒兒道:“廿娘在房里說什么了?”吉姒兒一臉余怒:“還不是些妄自菲薄的話!走了拉倒,省得看那張晦氣臉!”游步楷見吉姒兒含糊其辭,便對無心柳道:“你們去隔壁說吧。”無心柳也正有此意,于是和吉姒兒去了。但去不多時,吉姒兒卻又跑回來道:“人沒走!房里哭呢!”游步楷自然高興,可劉姝瓏卻本著沒事找抽的精神來了一句:“大概是金銀細軟落在了你們軍營,所以走不了就哭嘍。”游步楷也真的叫大財主高陽玦借錢:“三二十兩銀子就夠了,不能……”因為想起了崔廿娘也是仙家,所以喝劉姝瓏道:“兀那女賊是財迷!”再叫娉嬣姊妹:“你們去問問是不是什么東西落下了,是就回去取。”說著,臉色又回慘然。

娉嬣姊妹還沒有走出房門,無心柳便領著崔廿娘進得門來。將自己當做局內人的劉姝瓏,趕在眾人之前問道:“是沒盤費才不走的嗎?”無心柳瞟了一眼劉姝瓏,對游步楷笑道:“廿娘決定不走啦!”游步楷立刻對劉姝瓏道:“閉了你那櫻桃小嘴!”很顯然,喜悅溢于言表。也不問留下的緣由,只道:“從今日起,崔廿娘為軍中御史,掌諫言及督查自我以下將佐之責。”崔廿娘當然會拒絕:“妾死不敢受命!妾絕非為名利而隨將軍,亦非名利而欲別將軍,實感將軍豪邁,方欲隨將軍行陣。然妾文不能執(zhí)筆,武不能臨陣,又玷污將軍名節(jié),故欲離去!”游步楷搔首道:“有損名節(jié)?從何說起呀?”又道:“你自己都說了,你文也不能,武也不就,所以只能當御史了唄。——大家可有異議?”除了崔廿娘自己和劉姝瓏,誰會有異議?但游步楷卻道:“廿娘沒有投票權,被窩里的那位壓根兒就沒發(fā)言權!”所以崔廿娘也只得買眾人的面子受了命。

解決了一個女兒家的問題,還要解決另一個女兒家的問題。游步楷再怎么不正經,也不能親自去掀了被子,轟人出去,所以暗自給關中四姬丟了個眼色。娉嬣姊妹、吉姒兒和同樣心領神會的崔廿娘,便一齊來到床邊,當然不會動手掀開被子,而是齊聲道:“請殿下移駕!”劉姝瓏雖然借著關中四姬組成的人墻起床批了斗篷,但還是問道:“如果我不起來,你們怎么辦?”卻是游步楷答道:“拿繩連被窩一捆,順窗戶扔出去就是了。”下流的語言,自然會被走過來的劉姝瓏罵道:“卑鄙無恥下流!”臨出門又返回來問了一句:“明日我北上,你們要不也去試試,說不定能借到兵馬呢?”無心柳答道:“這個容我們哥仨商量商量。”劉姝瓏聽罷,卻回到了床上又躺了下去,并道:“小嬣,給你家三位將軍沏一壺花茶解乏。”游步楷也只得在嘴上占點便宜:“多謝夫人體恤為夫等!”話音剛落,劉姝瓏的枕頭便砸了過來。高陽玦用手接住,卻遞給了無心柳道:“抱著舒服點。”無心柳接過枕頭抱了道:“我覺得可以一試。你們覺得呢。”高陽玦卻道:“幽燕胡風彪悍,而且千年為都,之前我曾往之,土仙好不傲慢無禮。”游步楷也道:“我之前去也遇到一個,其他,也還好吧。不過我們只是奉命出使中原,去幽燕,恐怕不當吧?”劉姝瓏卻道:“心柳和定遠是使者,你又不是。”無心柳聽來也深然此言,便對高陽玦道:“我們回去復命,再說明情況。哥可以先帶著關中四姬先去幽燕。”游步楷笑道:“我無用之人,也自然做不得使者。而且當下戰(zhàn)事吃緊,我去幽燕,只怕是難脫逃兵之嫌吧?”無心柳沒有反駁,卻叫小娉:“你起草一封《文報》……”高陽玦攔住道:“還是等明日洛州最后的答復到了再謝不遲。”無心柳然其言:“也是也是!”又將枕頭扔回了床上道:“那我去洗,你們也歇著吧。”可先出房間的卻是游步楷,對緊隨其后的高陽玦道:“借住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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