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柳出武關十里之后,便下了命令:“全軍換下關中軍甲胄與旗號。”待眾軍都換下之后,便讓集中一處藏了,再叫冰雲:“你回武關告知岳少將軍甲胄旗號的所藏之處,再代我及我軍多謝將軍和夫人。”冰雲領諾正欲上馬,卻聽見一聲鷹嘯從天上傳來。眾人不及仰望,一支海東青已經落在了冰雲的前臂之上。既然能伸出手臂擔住海東青,那自然能知道信在海東青的腿上。取出后交給了無心柳。無心柳展開之后讀道:“小侄岳愛百拜玄岳軍無副帥。家母料貴軍百廢待興,故望副帥勿以甲胄旗號為念。且貴軍在東成武關掎角之勢,使賊兵不敢全力西扣我武關,此比數千甲胄于武關更為珍貴。另游道長與四位主簿之事家父、家母及小侄兄弟自會照顧,請副帥與子清世姊等勿憂。書不盡言,再拜送別!”念罷,問在場的將佐道:“大家說怎么辦?”連法禪都道:“岳愛將軍言之有理,且《道德真經》曰:‘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副帥大可欣然接受。”所以無心柳又下令道:“那各旅再來領甲胄旗號吧。”而后親自寫了回信,讓冰雲放海東青飛去后,再下令繼續東行。
海東青飛落在岳愛的肩頭時,岳愛已經和岳驩回到了少習山山神廟門前。把信拿出與岳驩看了道:“一會兒娘親肯定罵我花老子的錢不心疼!”岳驩也笑道:“那你就別在哥這兒顯擺啦!明明知道你哥是一勇之夫。”兄弟兩個說笑著,進了院門,來至內堂。向等著回話的岳將軍、岳夫人與卞婧下拜之后,便將始末都說了一遍。不過是卞婧說岳愛:“愛兒真是花老子的錢不心疼啊!”說笑幾句,岳夫人再吩咐兄弟兩個道:“你們現在馬上趕回東西二門,召集當班將佐,只說剛接到西岳軍通告,有人假造了西岳文書和通關令牌,傳要詐過武關,如有放過關去一兵一卒,全關無論大小,上下連坐。叫今夜所有當班的都忘了此事,不然群起而殺之。”兄弟兩個去后,岳夫人又對岳將軍岳道:“你對那廝在表面上還是要裝著點,遇事和他商量,對就辦,不對就陽奉陰違。發覺了就推我頭上。過些時我再個法子弄走他。”
再說關中四姬。雖然被監軍派護從押回了在武關的廟宇,但貼于身上封印法力的符,卻是卞婧假造的。然而吉姒兒有心捉弄,崔廿娘也不愿遺禍于岳夫人,于是四人表面上裝出百般可憐,來了監軍養著一房小妾的廟宇。小妾先看見裝夜明珠的箱子,打開蓋子高興了半晌,再才看見四個疑似情敵。問明了來由之后,火氣也自然上來了:“哼,這樣的賤人還帶回來何用,都拉出去砍了!”護從雖然面面相覷,不置可否。但吉姒兒卻火上澆油道:“我看他們誰敢?!我們是監軍大人要的人,你動我們試試,看老爺回來不扒了你的皮!”小妾氣得拔出護從的腰刀,直向吉姒兒砍來。但吉姒兒不僅和另三個都躲了個四散,而且還在拿話刺激小妾:“好姐姐,我知道錯了,就放過我們一命吧,以后我們絕不跟姐姐你搶大房的位置!”一面說,一面在堂內躲閃。護從們也不敢攔阻,因為畢竟是日后的主子,沒必要現在得罪,反而有幾個來勸小妾的:“幾位如夫人已經是一家人了,何必如此呢!”小妾自然恨恨罵道:“休和老娘放屁!”說著便是一刀砍了去。還手不可能,但跳開袖手旁觀也是可以做到了。吉姒兒躲了半晌,便來到夜明珠的前面罵道:“你個不知羞恥的騷貨,本姑娘不過讓著你,你還來勁了!本姑娘就站在這里,有種你就砍一個試試?!”小妾都快被氣瘋了,所以還了一嘴:“老娘非殺了你這個賤人不可!”便是雙手握住刀柄,跑上前一刀將吉姒兒連頭帶身劈成了兩半,但是被血染紅的夜明珠也被劈成了兩半。可娉嬣姊妹還嫌碎的不夠,便和崔廿娘來趴在吉姒兒的“尸體”上哭道:“哎呀!你怎么就死了呢?!我們情同手足,說好的同富貴,不相棄的!我們一定要讓老爺抽了她的筋,扒了她的皮,拆了她的骨,挖了她的心,為你報仇的!”小妾不待驚呆的護從們回過神上前攔阻,便又砍下了十幾刀,一堆碎肉下的夜明珠,自然是碎的不知多少塊兒了。護從們這才一擁而上,按住小妾,但腰刀被奪下之前,卻在小妾那白嫩光滑的脖子上,開了一道口子。不是沒有人施救,而是沒有人注意到。被送回房中,丫鬟才發現,已經氣絕身亡了。廳上的眾護從、仆人、丫鬟,互相指責推諉良久,便一哄而散去了。也不知是誰,臨行前還放了一把火,將好意個廟宇,燒做了白地。
在四散而去的之中,卻有四個結伴的。既沒有回關中,也沒有往關東,而是往少習山上去。本來是五大三粗的四個漢子,可飛著飛著,就變成了四個花容月貌的美人。說笑著來到山神廟外,護從的衣裝也都不見了。這時岳夫人等已然將人都灌得睡了,見關中四姬回來,卞婧便問:“你們是怎么脫身的?”關中四姬如實說了,岳夫人笑道:“我就知道游道兄的人不會是一般人物!”又說了幾句,便叫丫鬟:“帶四位小姐往女牢押獄房中休息。”又對關中四姬解釋道:“雖然是女獄卒的下處,但被卞婧將軍收拾得很好,又比較避嫌,也方便照顧游道兄。當然,如果嫌不好,也可以換個地方。”關中四姬自然是無話,吉姒兒還道:“卞將軍如此氣度不凡,料想下榻之處必是和廣寒宮差不多的啦!”卞婧嗔道:“應該比瑤池好不好?”因此又說笑幾句,關中四姬才被丫鬟帶去。
監軍第二日得知消息后,哭了個天昏地暗,一連好幾日都沒打起精神來。岳將軍夫婦自然要殷勤安慰一番,又舍了不少財物,方將這人的心收買了。
且說獄中的游步楷,經過一段時間的修養調理,身體上的傷已然痊愈了。這日早上打完坐,便下了五尺八寸寬的床,也不鋪床疊被,只將放在枕邊的一卷《遼史》,擺回了書架上。但往常應該被早已送來的一大盤煎餃,今日卻還沒有送來,于是便笑了笑,叫道:“牢頭!牢頭!道爺的煎餃怎么還沒送來?!是不是讓你給偷著吃啦?”腳步聲須臾傳來,不過并非是一個人的,而且好像還有幾個是女子的腳步聲。也不站在獄欄之后等待,卻往桌邊坐下了。前面的兩個燈籠,一個在牢頭的手中,一個在岳愛的手中,隨后的岳驩手中,卻捧著一領紫色的將軍戰袍和帶、靴。開了監牢的門,岳家兄弟便向游步楷施了一禮,游步楷只是拱了拱手,再問道:“兩位少將軍是來接我出獄的?”岳驩一面答道:“家父已經勸得家母回心轉意,所以叫小侄兄弟兩個來請將軍出獄,并新做此一套服飾,權當賠罪。”一面說,一面與岳愛將紫袍展開,來幫游步楷穿。游步楷雖然站起身來穿,卻笑道:“我們都別裝了,怪累的!你們娘親何許人也?岳將軍勸得回心轉意!就是冰將軍也未必能夠吧?——能敗在‘通風大圣’之手,也不丟人!——我的傷勢已經痊愈,也該去謝謝你們娘親了。”
游步楷穿好了衣服,關中四姬才轉過拐角進來道了個:“將軍萬福金安!”游步楷還是拱了拱手道:“金安金安,出去吃飯。吃了早飯,咱們滾蛋!”于是眾人便說笑著出離監獄,來至山神廟。這一次岳將軍夫婦早已在門前恭候,游步楷見了也不敢不恭,上前打了個稽首,三人互相禮畢,便一同來至內堂入席。游步楷端起茶盞向岳將軍夫婦道:“攪擾月余,承蒙照顧療創,奈何無以為謝。借茶代酒,敬二位將軍及二位賢侄厚待之情!”岳將軍夫婦與之寒暄半晌,再將放玄岳軍東歸的經過說了一遍,岳夫人又說了關中四姬脫身之事。游步楷畢竟歸心似箭,所以一面在聽岳將軍夫婦敘述,一面卻在狼吞虎咽地吃著。
吃罷,又喝著茶聊了半晌,游步楷才請辭道:“二位將軍公示繁忙,我也歸心似箭,所以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就此告辭!”岳將軍與之寒暄時,岳夫人便叫岳家兄弟去拿來了皎月劍和皎月槊,還有一副三品將軍的披掛。但游步楷卻道:“這披掛好便是好,然則滴水之恩,理當涌泉相報,可是我身無旁物,又怎能無功受祿呢?”岳將軍便以互為犄角相勸,而岳夫人又含笑道:“莫非等賊兵扣我武關之時,游道兄及其所部會隔岸觀火,坐視不救?”游步楷便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叫關中四姬幫著收了披掛,再道:“如若賊兵西扣武關,務必令我知之,我將領玄岳軍斷其后路,與關西同袍共殲賊兵與武關道!”說著,被送出山神廟,直至武關東門外。
游步楷五人縱騎東行不多時,卻見冰家姐妹與支雬、彌霖迎面飛騎而來。游步楷住虎笑道:“是艮午四姬接我們來了!”吉姒兒笑道:“將軍莫非已把三千軍馬都編了號?”游步楷笑道:“我倒是想,可那三千兵馬又不是我的。”話音剛落,艮午四姬便已在前下馬參拜了。游步楷先叫起身,而后問道:“你們四個是來接我們的嗎?”由冰二小姐搶道:“安州城告急,金伯謙讓我們來請義父領兵去救援。”游步楷聽罷,自然不無擔憂地問道:“大荒山與破硯山許多將佐,金伯謙如何讓你們來叫我去?究竟有何事故?”冰雪見了便道:“義父勿憂。我們且往安州會合救援兵馬,途中我說與義父聽。”游步楷便道:“彌霖、支雬,頭前引路!”而后縱虎向前,順勢將冰雪拉上虎背坐于身后,又道:“冰霄,牽你姐的馬。”而后再問冰雪:“究竟為何?你心柳姑姑呢?”冰雪先笑道:“哎呀,我不是說了都沒事嘛!為甚不相信我呢?”再才答道:“我們和姑姑領兵馬回茶坳大營兩日后,酆都派來了六千騎兵,和一個監軍……”游步楷不禁問道:“元帥莫非將帥印交了?”聽見的冰霄便答道:“何止呢,連元帥和副帥都讓了!”游步楷喃喃地嘆道:“如若是我,不知可否舍得?!”再問冰霄:“那現在誰是元帥?又有何策對敵?”冰大小姐怕冰二小姐用詞不當,所以搶著答道:“就是監軍行元帥事,統率那六千兵馬的擔任副帥。對敵之策改成了眾星拱月。讓一些將佐分鎮未失陷之地。姑姑鎮江夏,孟統領回鎮云夢縣,顏統領回鎮槐蔭縣,王參軍鎮黃州,程統領鎮鄂州,黃統領鎮荊州……對了,我們的丁軍師也有消息了,丁軍師鎮隨州。”因為欲叫游步楷稍減愁懷,所以故意將丁滿的消息放在最后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