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藤興子來書信 游步楷賦詩文
- 皎云記
- 道圓散人艾峰
- 3839字
- 2022-05-13 10:41:36
游步楷和禺瑤顏勸好了孟道轍,便又責備無心柳道:“真不應該攔你,看你怎么下臺!”無心柳當然會泛起羞澀,也當然會擰游步楷:“讓我一下怎么了你?”待兄妹兩個玩笑幾句,孟道轍便道:“兄長,那些俘虜作何處置?”游步楷還不及開言,伊勒德等卻道:“留幾個‘舌頭’,余下坑之,已慰陣亡將士!”游步楷縱然已被撤職,但他還是鴆軍的老首長,所以現在仍然由他喝道:“想學我先摸摸你們的脖子!”再對孟道轍道:“現有冰雪、游霄、游霓贊領監軍。”金伯謙驚訝道:“倭奴豈肯甘心為我所用?”孟道轍也道:“更何況是與其同族作戰!”
支持游步楷的并沒有無心柳,但游步楷還是力排眾議,將近八千俘虜編作了一營,并親自提筆取名“順義”。又選其中能戰者派給玄岳軍各營做教頭,以提高單兵戰力。不久在其中選了一個女子,欲做自己的第九位弟子。反對者之一的阿史那娽賢便來諫言道:“我雖然是突厥族,但至少是中華人士吧。反正我絕不與倭奴同列!”游步楷這次沒有嘻哈處置,而是喝道:“你還知道你也是中華人士啊?那你知道什么是中華嗎?——去寫一千遍‘山不厭高,海不厭深’!”阿史那娽賢剛憤憤而去,吉姒兒又來了:“給我寫個文書,我要出師。”游步楷也不惱怒,提筆便寫了。吉姒兒當然是氣急敗壞扯了個粉碎:“絕情!”說罷,也只得去了。打第三陣的桌儲姈沒有直接來見游步楷,而是往順義營來了。
才進這女子的帳中,便見游霓已經自對圍棋等著她,而本主卻不見蹤影。所以只來質問道:“你怎么也站這倭女一頭?!”游霓頗顯得優哉游哉:“別問我,我只是奉命等你。你們的下一站:無家姑姑。任務:倒苦水兒。不送,回見。”桌儲姈氣得無以言表,也只得叫上余下兩人,來找無心柳倒苦水。無心柳本來也不敢信任倭人,但她很相信游步楷,所以聽三人啾啾說罷,也只得嗔道:“還徒弟呢!連師父的指頭都沒學到!回去抄一千遍吧。”
趕走了三人,她自己卻來找游步楷說了前事,再道:“其實厚賞就是了,為什么非要收入倚月軒不可?而且也不一定能起作用。”游步楷佯作嘆聲道:“妹兒好端端一個赤子心,竟被我染了!”鬧了一回,無心柳再問究竟。游步楷答道:“必方此意不為徒,為辨心而已。”無心柳再問:“然后呢?罰抄就完啦?”游步楷反問:“不然呢?都拉出去開刀問斬?”話音未落,孟道轍又拿著書信來了:“藤興子差人送來的。”無心柳本不在游步楷之前,但一聽‘藤興子’三字,便立即搶上前拿過書信,看封皮上寫道是:“與摯友游步楷。”也當然沒有給游步楷,自己拆開讀道:“均州一別,匆匆三載,雖聞音訊坎坷,然則重入閨閣,寸步不自,舉止弗游,故未曾一探。今慶幸萍聚齊魯。縱各為其國,沙場交戈,然情義仍存,知音不改。故欲約上巳節與君蓬萊閣一會。如若嫂夫人疑有曖昧,眾將佐恐怖埋伏,則可作罷。——摯友藤興子百拜!”
無心柳念罷,便對游步楷道:“三歲孩子都聽得出是激將法,別去啊!”游步楷卻道:“那她還不滿世界說去……”孟道轍也勸:“兄長不可兒戲。若有埋伏我們將投鼠忌器!”無心柳附和:“就是!拿你要挾我們怎么辦?”游步楷還是悠然道:“該怎么辦怎么辦唄。——反正氣勢上絕不能認慫,不然還打什么仗。再者說,她打得過我嗎?”三人正說之間,伊勒德來稟報:“敵軍漫射信矢。”遂拿出書信,卻是和無心柳手里的一字不差。無心柳看了道:“好毒計!明顯是怕不給你,才弄得滿營凈知。”伊勒德等人也勸,但游步楷哪里肯聽:“滿營皆知,我不去像話嗎?一個不敢赴鴻門會的將軍,是會在將士們心中打折扣的!再者說,還指不定誰打誰的主意呢。”孟道轍無可奈何之下,只得拿出都督的身份壓制游步楷。游步楷笑道:“我正好要投奔中岳,趁此機會抗上也不錯。”氣得無心柳又嗔又擰,但也無濟于事。
游步楷幾日下來,一面擋住無心柳等人的輪番勸諫,一面又要忙于軍務,好在禺瑤顏來了,而且不與相勸。游步楷便道:“那就請夫人做一會兒門神,擋住他們一時,我忙完了就出來。”禺瑤顏還是不問他要做什么,只道:“一個時辰一千兩銀子。”說罷,便拿了個馬扎,往帳門外坐了。
無心柳聽說禺瑤顏來了,便想來聯手一起勸說游步楷。哪知還沒等說完,禺瑤顏便道:“你勸不動,那便是勸不動。我勸也白勸。”氣得無心柳嗔道:“敢情不是你哥!”禺瑤顏笑道:“你哥都沒意見,你有意見還是白搭。”無心柳喝道:“讓開,我進去就讓我哥休了你再說!”禺瑤顏依舊不改得色:“我夫又不白瞎,你讓有甚用。”氣走了無心柳不多時,冰雪請回的娉嬣駕云而來。禺瑤顏當然沒讓路:“從哪里來,回哪里去吧。我不管飯。”娉嬣軟磨硬泡了半晌,禺瑤顏始終不讓開路,還填了一首《西江月》:“已做橫刀奪愛,舊情豈使重來。卿卿獨霸不須猜,就這么刁鉆古怪。妖女上前命殞,嫦娥下界活埋。看誰與我搶男才,貫叫她余生慘改!”說得娉嬣好不羞赧,也只得告辭去了。
話休絮煩,只說禺瑤顏這般文來文擋、武來武擋,不覺截住了六七波人,時間也至夜深人靜,滿月當空。所以便回帳奪下游步楷手里的筆道:“陪我賞月!馬上!”游步楷卻道:“還有一個字啊大姐!”游步楷當然沒有還筆:“不去就給銀子!一千萬兩拿來!”游步楷笑道:“那我還是去吧,下一刻又該利滾利了!”
花前月下的兩人,自然是攜手倚肩,詩情畫意。可無眠的也大有人在,也自然要尋個僻靜處,所以無心柳、高陽玦便抓了個現行:“你們真是天生一對,地造一雙的癲人!”話不投機的結果是棒打鴛鴦,無心柳強拉著禺瑤顏走了。留下的游步楷笑道:“也不想想,老公還在這兒呢!”也沒有去追,也沒有自己回營,而是對高陽玦道:“萬一出現,緋犼也不是白駝。而鴆軍則更加憤威。此登高去梯之策。勿以匹夫為念壞局。”也不待高陽玦開言,只自顧自地向大營走。高陽玦追上勸道:“三軍易得,一將難求。鴆軍只所以為鴆軍,奈兄長也。豈可輕棄之!”游步楷笑道:“鴆軍者:陪嫁也。”又嘆聲道:“想我游必方無聊三百年,幸遇此風云際會,方能一展。今名譽已成,威德已有,更有君等知音,夫復何恨?!”高陽玦又拿禺瑤顏和無心柳等人做勸。游步楷亦笑道:“無心柳是真的;禺瑤顏是假的。”說得高陽玦莫名其妙:“嫂子確實愛你……”游步楷擺手道:“情是真,人是假。她,不過是幾行文字而已。”
聽高陽玦轉述后,無心柳次日一早便來問出操的游步楷。游步楷卻道:“我幾時說了這話?忘了。再說活生生的人在這兒,我干嘛瞎說?”無心柳又問之前言語,游步楷也是否認:“就算要給你陪嫁也是一部分,我夫人跟我一場,憑什么不給她?”又道:“定遠不是中邪了吧!去叫玉鈴給看看!”無心柳氣得嗔道:“就是個‘游騙人’!——反正不許去!”游步楷只作不曾聽見,顧左右而言他。
兄妹兩人說不幾句,梳洗已畢的禺瑤顏便來道:“大清早就吵,想一整日都不痛快呀?散了吧。”無心柳嗔道:“就不!就吵!就不讓他安省!”游步楷笑道:“我不安省,你又能安省?損人不利己!”無心柳正欲來擰,操畢的三萬將士一齊拜道:“請將軍休往登州!”山呼海嘯,聲震九霄。游步楷勸起眾將士后,再對桌儲姈道:“有功夫串聯,那一定有功夫抄《軍律》。也不用太多,就一千遍吧。”無心柳搶道:“白身將軍的話,可以不聽。”禺瑤顏笑道:“可師父的話,不能不聽。”冰雪卻道:“君不名臣投外國;父不慈子走他鄉。”游霄立即附和:“對呀,更何況樹倒猢猻散。”游步楷道:“不是還沒散罵。所以,一千遍。幫腔的也連坐。”
文職鬧完,武夫嚷罷,時間已是日上三竿。游步楷便回帳來提筆將昨日的寫完了。禺瑤顏拿起看了一眼便嗔道:“我以為是什么臨終遺囑哩,原來是這個!”再道:“拿去給妹兒做安心丸。”來到無心柳處,卻見鴆軍將佐都在。無心柳也依舊是一副沒好氣的樣子:“又來探聽消息!”禺瑤顏笑道:“我可沒那雅興。”而后撥弄起高陽玦道:“來杯茶。”坐下后將游步楷的手稿給游霄道:“念。”游霄卻不接:“七竅生煙嗓子疼,念不了!”禺瑤顏竟然佯哭起來,口里也是:“后娘難做,小媽難為!”游霄自知不是對手,便拿了手稿道:“您真不愧是我后娘!”卻才看了一眼手稿,便又道:“我爹爹也真不愧是您相公!”正當眾人疑惑之時,她便念道:“《二度桃園八首》。之前另有詩文為念,然自覺頗不足,故而又作,以謝伉儷二友厚意,以答支持幫助深恩。八首皆押尤韻,一則為桃園情景多有此韻,二則為減思少慮。其一:朝霞退盡白云好,尋覓無人疑惑綢。漫看桃園新景色,懷思昔日踱圩週。縱然漾漾秋千去,依舊溶溶碧水流。嗔語遲遲歡洽處,忽望兩兩樂情辀。其二:笑容歷見兼揮手,食禮饒豐暗自羞。愧嘆無聲車已住,顏開戲語故相投。魯隨廚下視持釜,及閱飪方言現籌。滿桌濃濃情義厚,安能不喜受觥酬。其三:杳杳波光情切切,聲聲漫唱義優優。葡萄美酒助談笑,親手山肴偏貶謅。萍水相逢成管鮑,推心置腹及曹劉。與君賭飲杯中盡,但為浩然天地留。其四:未會夭夭紅雨爛,得觀滿滿翠珠稠。恰如稚子淘嬉戲,渾似依人澀巧庥。嫩葉青青抬粉面,新香碩碩透瓊瑈。傾心甘味瑤池入,于此仙娥不識愁。其五:柳梢裊裊垂晴岸,竹葉婷婷曳弊幽。芳草萋萋蝴蝶醉,藍莓惜惜遠人絿。低茶郁郁逗禪道,銀杏蔥蔥翩綴旒。百合含苞花待放,枇杷時熟壓枝頭。其六:才曉敦敦號小李,酒酣娓娓作詩慺。惺惺俗世能逢聚,緲緲紅塵幾別惆?豈曰富鄉山與水,立爭荒野谷和疇?初心翼翼歸阡陌,終日乾乾起玉樓。其七:琵琶味美堪貪采,高樹枝遙不可勾。率性真真真率性,猻猴潑潑潑猻猴。躍身數步凌空坐,狡手漫株覓密揪。碩果蕭蕭囊滿滿,謂卿渴渴語柔柔。七八:未餐壽面車催緊,惜撿柳環聊慰憂。將落斜陽霞映水,疏閑鄉眾岸垂鉤。既看綠路穿鶯侶,又賞蒼林舞燕儔。何必離愁兒女態,金符隨佩任神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