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那倆無塵子從樓里面打到樓外面，居然還是沒有停手的意思。他倆都是頂尖高手，一旦交起手來誰都不敢輕易接近，所以也沒人敢上前勸架。

兩柄佛塵橫掃，卷起煙塵如柱，依稀能看到里面幢幢的人影。

按照他倆這性子，不打到分出勝負就絕對不會停止。可是偏偏怎么打都分不出勝負來。一直等到他倆全都打的滿頭是汗，氣喘如牛，完全動彈不得時，法海才上前一步批評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跟小孩子一樣，就不能一起坐下來好好說話嗎？”

其中一個無塵子冷哼一聲：“老夫才不欲與你們這些裝神弄鬼的家伙多費口舌。”他說罷狠狠瞪了一眼一身奇裝異服的法海，吐出四個字來：“有傷風化。”

——嘿，這絕對是無塵子2，沒跑了。

無塵子1一聽此話，著急的一張老臉漲得通紅：“你才是裝神弄鬼之徒，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居然敢化作老夫的樣子，真是氣煞我也！”

無塵子2被這句話氣的夠嗆，恨不得立刻撲過去掐死這討人厭的家伙，又苦于自己累的癱坐在地完全動彈不得，想了半天，突然靈機一動，咳了一聲，吐了口口水過去，然后露出一副非常得意的表情。

無塵子1哪里受得了這氣，“哇呀呀”的大喊了一聲，也回吐了口口水過去。

……居然卑鄙到吐口水當暗器，真是絕了。我突然間想到《降妖錄》里他信誓旦旦的說自己年輕的時候有很嚴重的潔癖，這該不會是他故意在美化自己吧？還是歲月真的能給一個人造成這么大的改變？

眼看倆人從斗法變成掐架，又從掐架變成互相吐口水，比街頭的倆黃口小兒還不如，簡直丟臉的沒眼看。法海不由得提高聲音大吼道：“都特么給老子住嘴！把口水都咽回去！”

兩個無塵子同時翻了個白眼。他倆的修為比法海要高出不少，自然不會給他什么面子。可是他倆剛剛耗損了太多精力，此時累脫了力，也只能任人宰割。

法海一臉嫌棄的一左一右拎起兩個老頑童，大步流星的向著何府而去，還不忘回頭囑咐小耗子衙役把鏡妖的碎片收集起來交給李知秋，作為重要的呈堂證供。

回到何府的時候，陳師爺早已在門口等候多時，想要第一時間了解今日的結果，通稟給何清玄。

他目瞪口呆的看著法海穿著一身不倫不類的花裙子走在路中央，兩條胳膊平直的伸向左右兩邊，各提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道士在手上，倆老頭嘴里還在喋喋不休的吵著架。

“你個丑八怪！”

“你才丑八卦！”

“丑八怪是你！”

“丑八怪是你！”

“你最丑！”

“你更丑！”

……

他倆都不會怎么吵架，翻來覆去的詞匯量就那么幾個。法海被夾在中間，非常郁悶的說：“別吵了！別吵了！你們兩個都丑還不行嗎？就不能稍微消停一會兒嗎？”

唉，說來說去，你倆長的一摸一樣，罵點什么不好，偏偏要攻擊別人的長相。罵對方丑不就等于罵自己嗎？

真是搞不懂他倆到底是怎么想的。

法海的話音剛落，那倆人同時狠狠看向他。這下子，戰線終于能統一起來了。

“憑什么罵老夫丑？怎么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

“就是！你看他穿著一身什么衣服，怪模怪樣，惡心的很。”

“大男人還穿裙子，羞不羞啊……”

“哼，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人。”

……

法海非常無奈的嘆了口氣，對張口結舌目瞪口呆的陳師爺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能不能勞煩給他倆找兩身干凈衣服？”

因為剛剛的惡戰，兩個無塵子都是衣衫不整，蓬頭垢面，也讓人一下子想不起來那個曾經大鬧何府，后來在摘星閣暴斃身亡的老道士。陳師爺一時間也看走了眼，只是納悶的看著倆老頭衣服上都是斑斑點點的黃色印記。

法海在旁邊小聲道：“是口水。”

陳師爺后退一步，臉色巨變，連忙點頭答應，差人去取衣服。

法海拎著兩個老家伙回到住處，把他倆放下，一本正經的正色道：“你們兩個聽好了，乖乖的洗個澡，換身衣服，不許吵架，待會兒有好酒好菜招待。咱們坐下來一邊吃一邊說。”

其中一個無塵子立馬笑逐顏開的問：“真的嗎？有西湖醋魚？有叫花雞？有魚羹？”

——這絕對是我師父，昨晚上一通胡吃海喝，非常了解何府廚娘的手藝，對其中幾個菜簡直是念念不忘。如今一說起來就忍不住要流口水。

法海點點頭：“只要表現的好，就全都有。”

另一個無塵子非常高傲的冷哼一聲：“真沒出息。”

——他罵了別人沒出息，可是自己卻也開始乖乖聽話起來。

法海又叫下人準備了兩桶洗澡水，然后干脆利落的把倆老頭扔了進去。

熱水氤氳，氣血開始通暢，他倆終于有了些力氣，換了兩身衣服出來。

說來何府也是有趣，拿衣服也不拿一樣的。估計擔心分不清他倆，專門拿了一件黑的，一件白的。他倆穿好之后并排坐在一起，看起來倒是怪嚇人的。

黑白無塵子坐在桌邊，看著何府的下人們碰上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早就已經食指大動，不等法海說話，就拿起筷子狂吃起來。

法海也已經換好了僧衣，坐在他倆之間，看著桌面上的美味佳肴如風卷殘云一般，轉瞬就變得一片狼藉。

正所謂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吃飽喝足之后，兩個無塵子明顯心情好了不少，滿足的撫著自己的肚皮，對法海說：“嘿，其實你小子不錯。”

“早看出你小子挺好的了，那討厭老頭學我。”

“明明是他學我，真是跟屁蟲，學人精。”

“你特么才是學人精！”

……

眼看他倆現在已經恢復了體力，又要變成一場惡戰，法海連忙伸手攔住他二人，說：“兩位前輩先等一等，聽晚輩一句，咱們先一起研究一下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為什么你們兩個長的如此相像，功夫又明顯出自同源，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色的無塵子嘟了嘟嘴，飛快地說：“我們兩個長的不像。老夫皮膚比他白。”

白色的無塵子不甘示弱的說：“老夫個子比他高。”

“老夫眼睛大！”

“老夫比他瘦！”

……

兩位老爺爺，你們倆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人了，真的還會在乎這些外表嗎？難不成你們都是膚淺的外貌黨？

更何況我們這些人又不是沒長眼睛，你們兩個明明一模一樣，說這些話心真的不會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