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張明月的話，我差點脫口而出一句“這個好說！”剛張嘴吐出一個字，又想仙人說話應該不會這么平易近人，于是生硬的拐了個彎，道：“這……是必然。”

天上的那幫神仙到底應該怎么說話來著？我身為一個底層小妖，也沒跟他們打過交道啊！想來想去，總得咬文嚼字一些吧！

我絞盡腦汁的接著說：“張氏，我看你頗有慧根，可否愿意隨我一起羽化升仙？”

張明月驚喜萬分的看著我，連忙點了點頭。

太好了！只要你心中有所圖，就不怕你不配合。就擔心張明月和她弟弟一樣是死腦袋，對于修仙問道一事毫無興趣，那樣才說不清呢。我想起之前一心娶老婆生孩子，把法海氣得夠嗆的張明鈺，連連慶幸他們張家還是有正常人存在的。

我看著她，問：“既然如此，我要先問問你是否還有別的仙緣？”

張明月訝然的看著我。

我連忙又補了一句：“這關系到你是否能夠飛升成功，一定要說實話。”

張明月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有點難看。她再次猶豫了一下，說：“不敢欺瞞上仙，小女曾有過一次。”

我連忙問：“何時？何地？”

張明月深吸了一口氣，說：“三年前，我家后院。”

什么？

我有些奇怪的看著她。

她接著說：“家中當日有喜事，舍弟大婚。我負責籌辦整場婚事，一直忙到深夜，在院中曾偶遇一位仙人，有過一次接觸。”

“當日旁邊可還有他人？”

她搖搖頭：“啟稟上仙，沒有。”

不對呀，她是張家的千金小姐，平日里不說前呼后擁，至少肯定會有貼身丫鬟隨侍左右，怎么會大晚上一個人在院中閑逛。

即使她現在說的是實話，至少肯定隱瞞了許多關鍵信息。

張明月是個聰明女子，最大的問題就是有時候太聰明了些。跟她打交道，更得多想幾分。

我字斟句酌的說：“你把當日情形細細說來，若有一字虛言，不單無法飛升成仙，還要承受相應的因果報應。”最后幾個字我故意加重了語氣，希望能嚇唬嚇唬她。

張明月的臉色變得愈發難看，慢慢說：“當日是家中數十年來頭一次辦喜事，自然里里外外都需要許多打點。我一直忙到深夜，心中想起自幼一起玩耍的弟弟就要真正長大成人，不由得有些感傷，于是獨自一人在院中閑晃，剛好看到一位仙人路經此地，于是攀談了幾句。仙人自稱來自修仙教，留下幾句訓示，叫我今后謹言慎行。小女自此之后潛心問道，每日焚香祈禱，就希望仙人們能夠垂憐我張家如今風雨飄搖，解了舍弟身上的詛咒。”

聽了她的解釋，我更亂了。修仙教讓張明月謹言慎行，什么鬼。

那天她到底干什么了！

我正要再問，突然聽到結界外面張明鈺的聲音傳來：“阿姐！阿姐！”

這小子大半夜不睡覺找姐姐干嘛？還有沒有點男女大防的意識？這張家也算是豪門大戶了，還有沒有點規矩啊！

我未免事情鬧大，只好隱身消失，化作一縷青煙飄渺不見，隨手收了結界。

張明月跪在那里，不知為何竟有盈盈的淚光閃現。她還要再說什么，突然發現窗外一縷青煙繚繞，仙人已失去蹤影，而后是張明鈺的聲音從外間傳來：“阿姐！你起了么？阿姐！”

張明月突然有些放松下來似的，深深嘆了口氣，高聲道：“起了，就出來。”她說罷爬起身又批了件衣服在身上，飛快地擦了擦眼角，走出去，邊走邊說：“怎么不好好睡覺，大晚上的還跑這么遠過來做什么？”

張明鈺坐在凳子上，看到張明月走出來，于是歪歪斜了斜身子，靠在他姐姐懷里，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狗一樣，說：“阿姐，我睡不著，怕。”

張明月輕輕拍著他的肩膀，說：“不怕不怕啊。有阿姐在，不會有事的。”

張明鈺點點頭，仍然靠在張明月的懷里撒著嬌，這么大個子的一個大小伙子縮在一起，看上去又心酸又好笑。

說起來，張家主母去世的早，張老爺又一直在外操持生意。張老太太雖然疼孩子，畢竟是岔了輩的長輩，也不可能說太多的心里話。他們姐弟倆一起相互扶持著長大，正所謂長姐如母，張明月對她弟弟來說簡直就是半個母親。別管張家小少爺在外面多么耀武揚威、揮金如土，拉著整車金磚去青樓里面買姑娘，回家以后都是張明月身邊的半大孩子，需要姐姐的呵護和關愛。

張明月柔聲問他：“又做噩夢了？”

張明鈺點點頭。

“不怕。家里的那些妖魔鬼怪都被阿姐趕跑了。阿姐這么厲害，何曾騙過你？還是，你不信阿姐？”

張明鈺連忙說：“我信的！只是……”他狠狠抖了一抖：“阿姐，你不知道，當日的情形有多可怕！”

“阿姐知道。不過你放心，阿姐向你保證，肯定再不會出這種事了。倒是你，現在還病著呢，怎么也不知道多加件袍子，一路走來可冷？”

“阿姐放心，一點也不冷。不過……我不想回去。我一個人睡覺害怕。我今日在這里休息好不好？”張明鈺仰頭撒嬌道。

張明月無奈的嘆了口氣，伸手嗔怪的點了點他的額頭：“你啊！”然后高聲吩咐道：“雀兒，給少爺在外間軟榻上準備一下床鋪。”然后又低頭道：“下次不許了啊！”

張明鈺歡呼一聲，連連點頭：“阿姐最好了！”

軟榻很快準備好。張明鈺睡在外間，張明月身為女子，扔回里間休息，二人雖無法見面，卻能時不時說句話，這對于嚇破膽的張明鈺來說已屬萬分安慰。

眼看他倆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再無什么有用的信息，我和明心一起坐在屋頂上，復盤著剛剛的信息。

看來張家小少爺張明鈺第一房老婆去世那天，發生了不少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