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剛過兩點，我倆即提早離開飯館。不想，凌翎抬起屁股，不等站穩，接著又坐了下去，朝我笑了笑嘆道：

“唉，腿麻了！嘻嘻。來，拉我一下，季然，得起來活動一下。”說著把手伸向我，我一把抓住把她拉起來，感覺挺重，也難怪，人家胖了嘛。

此刻，店內已經沒剩幾個人吃飯了，靜的很；其實就算坐滿了顧客，也挺安靜，人們說話，聲音普遍壓的很低，跟說悄悄話似的，這點，我很佩服，好習慣，這就是素質，值得學習。

多說兩句，來前兒，呃，來日本之前，我其實蠻討厭或厭惡日本人的，這緣于過去日本人對咱的傷害太重，不過通過這些日子在日本的體驗，多少淡化了對日本人的成見，至少不再那么討厭了，甚至在某些方面對其還有點兒小敬佩。

“哎哎，等一下，凌翎女士！”當我倆轉身往外走時，給老板叫住了，他說的是漢語。

凌翎是這家店的熟客，吃飯時，老板不時過來跟凌翎嘮上兩句，彼此隨意和睦，不過全用日語，我也聽不懂兩人說啥，又不好插話，只有埋頭吃飯。

“哦，老板有事嘛？”凌翎轉身朝老板欠了下身子用漢語問。我也朝他禮貌地點頭微笑，他躬身笑著回應。

“嘿嘿，麻煩您稍等片刻。”老板對凌翎躬身笑道，接著跑回柜臺，拿來一個用玻璃盒子框住的絹人娃娃送給凌翎。

“凌翎女士，這個老早就想送給您，小小禮物，不成敬意，敬請笑納！唉，總是一忙就忘記了，實在不好意思。”老板說著，雙手將絹人娃娃交給凌翎。這老板，中國話說絕了，感覺就是個中國通。

“謝謝！謝謝老板！”凌翎接過絹人娃娃向老板鞠躬致謝，然后雙手抱著絹人娃娃左瞧右看喜笑顏開，“太漂亮了！做工太精細了！季然你看！”說著，凌翎將絹人娃娃送到我面前晃了晃笑道，“嘻嘻，漂亮吧。”

絹人娃娃造型是日本人偶藝妓，頭發盤成半圓形日式美人云鬢，三十多公分高，身著繡著金花圖案的紅色和服，正在搔首弄姿，翩翩起舞，栩栩如生。

出門臨別時，凌翎再次朝老板鞠躬致謝，老板腰彎還禮，我同樣向老板致謝，要不是腰粗肚子大，我比老板腰彎的還低。呵呵，在日本別的沒學會，就學會點頭哈腰鞠躬客套了。我真擔心把這一套客套，一不留神給帶回國內來。

當要拐出美食街時，我無意中回頭看了一眼，老板竟然還呆站在飯店門口朝我們揮手致意。嗨，這老兄也太實在了，我有點兒感動涕零。

感動之余頗為感慨，都說中國是禮儀之邦，但站在異國他鄉的這片土地上，這些日子在這個發達的東洋之邦所見所聞，親身體驗到這兒人們彬彬有禮的行為舉止和儒雅神態，我心里忒不是滋味兒——我們還是禮儀之邦嘛，禮儀之邦離我們到底還有多遠？已經遠去了吧。甭管日本式的客套真假抑虛偽做作與否，但起碼大面上看著叫人舒服溫暖，心理上頗安慰，這也應算作是文明社會的一種標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