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出乎凌四海預料，季然并未回家過雙節，主要太忙，根本脫不開身，感覺比凌四海忙的時候還要忙。他倒是打過幾次電話，言語中不無惦記著凌翎，并開玩笑說，等忙過后就回來“看凌翎”（照片）。

時間過得夠快。1990年很快就要說再見了。今兒十二月五日。

上大學那陣兒，凌四海感覺過得越慢，時光仿佛凝固了一般；然而上班后，就不一樣了，一天，一周，一月，不知不覺就過去了，一是忙，二是重復，經常一連幾天都不帶重樣的，按部就班地工作，每天兩點一線地來回折騰，早出晚歸，感覺自己變成機器人了都。晚上躺床上，有時回想一下，不禁自我盤問，這一天下來，自己整天到底在做啥，做了啥，為啥做，做的有啥意義，對社會到底有多大貢獻？是否真正體現出了自我價值，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迷迷糊糊就睡去了，真懷疑自己是否在混日子，得，干脆不去亂想了，權且得過且過吧。

下午六點，坐上回家的公交車，望著車流街景，凌四海又想到了凌翎。

“她現在在干嘛呢？那邊比咱快一個小時，八成人家這當兒正在‘米西’壽司吧，嘿嘿；過些天你就能收到咱的第三封信了，好想穿越時空，看到你收到我信那一刻的樣子......“

凌四海前天剛給凌翎回了第三封信，凌翎去日本三個月了，他才回了三封信，主要是，一來一回的，信的周轉期過長。

先前兒在海關門旁等車時，他遇見了海關兩位最漂亮的年輕女同事白玫和鐘馨，兩人都是辦公室文員，白玫就是凌四海第一天正式到海關上班時，在關長室見過的那位做記錄活潑開朗面色潔白頭發蓬松氣質像文藝兵的那位，鐘馨相對文靜些，臉色白里透紅，面帶羞澀，齊耳短發，干凈利索，像個俊俏賢惠的小媳婦。兩人是校友，現在是舍友，均是山師大中文系畢業，家都是沂蒙老區的，兩人也是今年畢業分配到海關的，只是比凌四海早上班幾天。

正朝來車方向仰頭遙望等候公交車的凌四海，瞥見白玫和鐘馨笑嘻嘻從海關門口走出來，起頭沒咋在意，不想轉瞬兩人相互挎著胳膊來到他身旁，且笑個不停，感覺在笑他。于是問道：

“呵，兩位美女，笑啥呢？中大獎了？”

“哪有那命！”白玫止住笑說，轉而又笑了起來，說，“嘻嘻，你等車的樣子真好玩！”

“望眼欲穿！好像在期待著遠方的親人。”鐘馨接著說。

“呵呵，沒那么嚴重吧，”凌四海笑道，“不過有點兒著急走，剛錯過了一班車，這樣起碼要晚走差不多十分鐘哪。”說著又望向來車，再次引得倆美女嬉笑。兩人笑的有個性，白玫開口大笑，鐘馨笑不露齒。

“哎？你倆晚上咋吃？”凌四海隨意問。

“打游擊，”白玫說，“今兒去哪，明兒來這的，反正，附近的飯店差不多都吃遍了，嘻嘻。”

“嗯，快趕上吃百家飯了呢，呵呵。”鐘馨插話笑道，“有時也去商場買些東西帶回宿舍吃，晚上對付著隨便吃點就行，像方便面，點心，面包啥的乃家常便飯。”

“不自己做著吃嘛？”凌四海問。

“麻煩！不想。”白玫說。

“宿舍廚房就是個擺設，鍋碗瓢盆啥也沒準備，就有一把電水壺，呵呵。”鐘馨接著說。

“還是自己做著吃舒服，便宜，營養，衛生。”凌四海說，“老打游擊也不是個辦法。”

“唉，單身沒那么多講究，”白玫嘆道，“等以后結婚有了小家庭，再好好享受生活吧。”

“嘻嘻，那你趕緊找個對象，早點嫁了，結束單身的苦日子吧。”鐘馨捂著嘴笑道，臉隨即紅了。

“唉，誰不想，可去哪兒找？他在哪兒？嗨，難哪！”白玫又嘆道，“俺可不想隨便把自己給打發了，寧缺毋濫。”不想平常總笑呵呵的她也有哀嘆的時候。

“主要你眼眶子太高，一般人很難入你法眼！嘻嘻嘻。”鐘馨說著憋不住笑了。

“哼，咱倆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白玫白了一眼鐘馨說，“你還不是做夢想找個高大上的如意郎君。”

“哎——不急不急！”凌四海朝她倆揮揮手說，“不過才二十出頭嘛，正是最美花季年紀，就憑兩位仙女般的容貌，公務員身份，肯定得找個條件很好的了，那樣才對得起自己嘛！耐心等待，心儀的白馬王子說不定那天就騎著高頭大馬，瀟灑而來，在你深情的仰慕期待中，飛身下馬，一把將你抱到馬背上，沖天啪地打一個響鞭，馱著你跟他一塊兒奔向那美麗的大草原哪！哈哈哈……”說著大笑起來。

倆美女聽的入迷，隨即都笑的前仰后合，引起等車的他人注目。

“四海呀！四海，”白玫笑過后說，“真沒想到，你那么會說話，想象力夠豐富，連俺們都自嘆弗如哪！呵呵。”說著又憋不住笑了。

“就是呢！很有文學天賦！四海，你可以當作家了，嘻嘻嘻。”鐘馨說著也笑了。

“呵呵，不滿二位，”凌四海笑道，“俺上大學時，還真在校刊上發表詩歌散文小說啥的來，不過都是上不了大場面的小豆腐塊兒罷了。”

“喲！詩歌、散文、小說都能寫，還是全才哪！夠低調呀，四海。”白玫驚嘆道。

“厲害！”鐘馨向凌四海豎起大拇指說，“改天咱一起交流一下，好嗎？四海。”

“切～～俺那兩把刷子豈敢在二位大作家面前班門弄斧，俺應該向你倆討教才是！”凌四海謙遜地說，隨即看了眼手表，望了眼來車方向，說，“哎？這車咋還不來，都過去十多分鐘了呢。”

“不急不急！有兩位美女陪著哪！哈哈哈……”白玫說著跟鐘馨一起大笑起來。弄得凌四海也跟著無奈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