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凌翎出國都半月有余了，可至今一點兒消息都沒有。凌四海焦急無奈。

隨后意識到是自己太過性急。由單位的同事了解到，境外信函需經由海關驗核通關合法后才準許發往收件人。凌翎的信件屬于國際郵件，自然沒國內信件郵寄那么快捷了，它首先要通過海關國際郵件互換局（交換站）轉寄，這樣國內收件人收到信函自然需要耗費更多時日。

二十多天后，一個陽光燦爛的早晨，凌四海終于盼來了凌翎的來信。

也巧，凌翎出國后近一個月來，凌四海特別忙，里外都忙，整天忙的不可開交，還時常加班加點，要命的是除本職工作外，他還三天兩頭被市里借調幫忙做翻譯工作，近段時間，市里的外事活動出奇的多，招商引資，洽談經貿，談判接待乃至翻譯文稿等，應接不暇，這讓凌四海忙的有些“不務正業”，他恨不能把自己劈成兩半，玩分身術，一頭家里，一頭外頭，兩頭兼顧；而且海關為搞好與地方關系，對市里的請求都是有求必應，不惜犧牲海關的利益。沒法，誰讓凌四海外語水平了得，在市里屈指可數，都夸他說英語“聽著不像是國人“，“海關有個大高個，英語水平響當當”已經名聲在外；更何況，他又是市領導的大公子，這個無需贅言。

繁忙的工作讓他無暇顧及工作以外的情事，這讓他忽略或減輕了他對于凌翎及其消息的思忖與焦慮。也讓凌四海覺得等待凌翎信件的日子既漫長又短暫。即便下班回家，因過于疲乏，總會過早睡覺，且倒頭就睡，睡眠質量特高，都是一覺睡到天亮，連做夢都是奢望，更別說夢見凌翎了。

實屬巧合，凌四海收到凌翎信件的當天早晨，他難得夢到凌翎了，盡管好夢不長，曇花一現，畢竟又“見到”凌翎的笑臉了，這讓他興奮不已，可伸手要抓住她時，即被“嘰嘰喳喳”叫個不停的鵲聲吵醒了，但他并不怪罪，預感到今兒定會喜事降臨。

凌四海當即翻身下床，沖到窗前，雙手一把拉開晃動著梧桐樹影的米黃色窗簾，將頭探出窗外，仰望梧桐樹梢，但見兩只黑喜鵲立在喜鵲窩旁正對著自己叫的特歡，但愿是在向他報喜。

凌四海頓感身心愉悅輕快，渾身是勁兒。他趕緊洗了把臉，更覺清爽。接著飛跑下樓，喝了一碗小米粥，覺得特好喝，盡管都是母親平常熬煮的，粘稠甜香，滑軟潤嗓，潤腸開胃。

當聽母親說，這粥是用這次凌翎捎來的小米（其實最近一直用的這米）煮的時，已經放下碗筷準備走人的凌四海，接著坐下讓母親又給盛了一碗喝了。把母親樂壞了，她就希望他多吃些，那眼神兒就跟小時候端著小碗追著凌四海喂飯一樣，每看著他咽下一勺子飯就笑開了花。

凌四海放下碗筷即跑出屋上班去了，他預感到單位有好事兒等著他快過去。

“哎哎，四海！有你信！”

果不其然，凌四海剛進海關大門，就給門衛小郝叫住了，當看見他手里舉著一個別樣的粉色信封時，異常興奮，準是凌翎來信了。

“是日本來的呀！”小郝驚奇地喊道，海關罕見國外來信。

“噢，是嗎。”凌四海卻故作淡定，卻一把奪過小郝遞過來的信封，一股香氣隨之襲來。“謝謝啊。”說著一邊翻看著信封一邊快步離去，果然是凌翎的信，感覺比四年前接到大學錄取通知書還激動。心中沉寂良久的小鼓咚咚激烈敲打著他的嗓門，激動的說不出話來，他只能在心里歡呼喊叫，“凌翎呀，凌翎，你讓俺等的好苦呀！”隨即吻了信封趕緊將信踹進上衣口袋里扣好。蹬蹬跑上臺階沖進辦公大樓。他并未讓“勝利”沖昏頭腦，必須先去簽到上班。

隨后，凌四海特意向科長請了會兒假，說，外面有人找他有事，耽誤片刻。隨即，他撫摸著貼在胸口的凌翎來信悄悄走出辦公樓，走下臺階，站在院子里環顧了一下，然后又走出海關大門，再次環顧了一下，隨后左拐徑直走向百米外東邊立交橋下的小花園。

他走進花園角落里的一棵松樹下——花園里最僻靜的角落，坐在樹下的一塊凸出原生花崗巖石上，從口袋里拿出厚墩墩的信封，先對之吻了下，然后雙手將之舉起，對著東邊的陽光仰望了一會兒，接著放下信封拿在雙手摸索一會兒，臉上立即露出欣喜的笑容——里面有照片！隨即將信封貼自胸口，閉上眼睛靜默了幾分鐘后，才小心翼翼地沿著信封最邊沿將信封慢慢撕開，隨著信封被一點點打開，他臉上的笑容便一分分增加，儼然在履行著一種拆信的莊重儀式——等待著見到凌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