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凌四海擦拭著淚眼走出家，走出市委大院，想找一片容下自己更大的空間，盡管秋風送爽，星月高懸，寂靜空曠，卻仍感到身心疲憊且給空氣擠壓的喘不過起來，手帕早被淚水濡濕。腿腳機械般沿著海曲大道往東走，酒精燒灼的他燥熱難安，他脫下上衣光著膀子，小跑了起來，引來不少關注的目光，以為他在跑步，但又不像，不少人捂住鼻子，回頭率特高，酒氣熏天，似乎在幫著凌四海將渾身的憋氣盡情釋放出去。

前面的燈火特別明亮，海曲園到了，跑了過去，臨近門口，頓感舒適，忽見，凌翎在門內不遠處等著他過去，真的，正在向他招手，還在笑呢，凌四海趕緊穿上衣服，以為她在癡笑自己。

門旁的小賣部已打烊，但他依然聽得見胖大姐的大喇叭嗓門。不知咋地，此時此刻，他特想吃冰棍敗火，其實他小時候最愛吃，他不相信胖大姐不在，便過去買冰棍，買兩根兒，凌翎還在里面等著哪，在小賣部窗口擋板上敲打喊叫，結果半天沒回應，他不甘心，隨即圍繞著小賣部敲打喊叫了一圈兒，確定胖大姐真的不在才離開。待轉身走到門口時，卻不見了凌翎，他跑進門，滿園的找，找遍了他與她曾經涉足的所有地方，犄角旮旯，甚至動物園，不過已經閉園，里面除了幾聲猴叫鳥鳴和異味外，啥動靜沒有。

電話！

凌四海忽然想到凌翎會來電話，她說過到了濟南就打電話的。便立馬往家里跑去，后悔出來。

回來的路上，無數的昆蟲縈繞著一盞盞路燈盤旋飛舞，也不怕轉暈，在這些昆蟲眼中，路燈無疑就是它們心中的女神。迎面開來的車燈特別刺目，但凌四海并不咋反感，平常非它罵幾句不可，有病呀，不會開車，路燈這么亮，還開大燈，瞎眼了。可這當兒，他只是移開目光，看向身邊的行人，每個人都笑嘻嘻的，交頭接耳聊得開心，仿佛剛看過一場精彩演出或進口大片。偶爾聽見幾聲打情罵俏，凌四海環顧左右，好想凌翎依偎在身旁。一片秋葉落在頭頂，賴著不走，凌四海拿下，放在眼前，是梧桐樹葉，紫紅泛黃，跟家里那棵梧桐樹葉一樣，他一直拿在手里舍不得扔掉，盡管地上落下不少。

凌四海回到家時，大家正歡聚在客廳里說笑。

“哎呀，你干嘛去了，咋才回來？”一進門，母親就迎上來。

“呵呵，喝多了！”凌四海笑道，“出去透透氣，剛好碰見一個老同學就多待了會兒。”隨手把門關上。

“你沒事兒吧？可把俺擔心毀了。”母親隨即拽了下凌四海的胳膊耳語說。

“呵呵，能有啥事兒！？”凌四海笑道。

“哎哎哎，”媛媛他爺爺站起來說，“四海，你不講究呀，臨陣脫逃，酒沒哈完就溜了。”

“大爺，您老可冤枉后生了，”凌四海立馬上前雙手扶著他的胳膊讓其坐下說，“俺干完最后一杯酒才離開的，沒見后上的四瓶酒都見底了嗎？”

“呵呵，還記得挺準，說明你沒喝醉，有潛力！”媛媛她爺爺坐下后笑道，“后來又上了兩瓶，沒喝全家福，就不算喝完，就不能散席，這規矩你不應該不曉得呀。”

“噢，罪過，罪過，”凌四海立馬退后一步向他低頭認錯，“都怪小的一時犯糊涂，這樣，大爺，今晚俺陪你好好喝一氣兒，甘愿受罰。”隨即暗自說，哎？這老爺子咋越老越能喝了嗨，太恐怖，自己怕喝不過他，不過就沖著他仗義執言，為自己喊話撐腰，今晚也要陪好他，哪怕鉆桌子底。

“呵呵，這還差不多。”媛媛她爺爺笑道，“哎，空著肚子出去，一定餓急眼了，俺都吃了，你趕緊吃飯去吧，這個四海！呵呵呵。”眼瞅著凌四海跟他母親離開客廳，他搖搖頭笑了。。

“哎，凌翎來過電話了，嘻嘻。”剛走出客廳門口，母親就拽著凌四海的胳膊小聲說。

“啊？！幾點來的？”凌四海問。果不其然。

“就在你離開后不幾分鐘。”母親說著先走向餐廳。

“這么巧！”凌四海趕緊跟上。

“俺出去接的，還沒告訴別人呢。”母親接著走進廚房說。

“呵呵，這樣最好。”凌四海笑道，“快跟俺說說。”說著幫母親把晚飯擺到餐桌上。

“一路順利，下午兩點到的濟南，已住下，電話是從賓館打來的，說，在濟南住三晚，八號坐飛機去上海，九號由上海飛日本。”一起坐下后，母親說。

“沒了，凌翎就說這么多？”凌四海拿起筷子聽著，母親不說了，不禁問道。

“嗯，說是馬上要去趟學校，就掛了。”母親說。

“哪她沒說住哪個賓館？沒留下電話嗎？”凌四海接著問，依舊舉著筷子不動。

“唉～～沒呢，俺也沒來的及問，光顧高興聽她講了。”凌四海母親不無懊悔。

“那只有靜候佳音嘍！”凌四海說，“吃飯，出去跑……”差點兒說漏了嘴，“還真餓了，呵呵。”隨即到吃起牛肉芹菜餡兒水餃，一口一個吃的特香。

飯后，凌四海即走進客廳融于快樂的氛圍中，特別跟媛媛她爺爺嘮了許多，專挑他過去打仗的話題，他特愛說，大家也都愛聽，還不時牽扯到他的戰地愛情生活，說的更得意，聊到快十一點時，才散場睡覺，比平常睡的都晚。凌四海異常興奮，大家離開后，接連抽了三支煙，最后離開客廳。

躺在床上的凌四海滿腦子都是凌翎，睜眼閉眼都能看見凌翎，耳朵里全是凌翎的聲音，他撫摸著海藍色的床單，猶如在觸及凌翎光滑柔軟的肌膚，今兒昨夜與凌翎親密相處的情景正有聲有色地像電視節目一樣活靈活現映現在面前，他緊緊擁抱著留有凌翎體溫和余香的毛毯一覺睡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