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半夜悄悄下了一場雨，天亮時停了，小城的早晨靜謐清新，幾聲雀叫吵醒了凌四海，晨陽透過米黃色的窗簾，將屋內染了個溫馨，今兒不熱，窗簾靜靜地垂在那兒，偶爾動一下，無精打采。凌四海翻身下床拉開窗簾，風兒像羽毛輕輕滑過耳稍兒，凌四海聽到隔壁房間有動靜，而且是兩個人，墻上的電子鐘指向七點整，也該起床了，凌翎是八點半的客車，比昨兒早起了會兒，凌云不簡單，為了給凌翎送行，寧愿犧牲一兩個小時的睡眠時間。

同樣米黃色的窗簾映著婆娑起舞的梧桐枝葉，像幻燈片一樣，凌翎與凌云躺在床上嬉笑不斷。聽的凌四海也跟著笑起來，她倆聊啥？有那么好笑嗎，這就是女人跟男人的區別，男人盡量笑在心里，說在嘴上，而女的往往相反。

今兒吃早飯的人湊的最齊，最熱鬧。大家為了給凌翎送行都晚一會兒上班去，共進早餐，大家吃的特香，那玉米糊度喝的吧唧響，母親裝聽不見，平時她最討厭吃飯動靜大了。

飯后，全家人將凌翎送出院門口。臨別時，母親拉著凌翎的手一再叮囑她去日本留學走前兒一定再來家里玩，此話已經重復了八遍，凌宗盛再附和一遍，凌翎不住地點頭說，一定，一定！直到轉身離去。

不想，凌四海剛將凌翎送上車，凌云喊叫著跑來了，手里拿著一本紅色相冊，沒忘記她的承諾，只是一時忘記送了。她總是丟三落四，凌四海對車上的凌翎說。

凌四海接過相冊從車窗遞給了凌翎，凌翎如獲至寶般將相冊抱在懷里，接著就要打開看，凌云要她回家自再看，凌翎笑著重新將相冊抱在懷里。

客車緩緩駛離，直到看不見，三人揮別的手才放下。

凌翎等不及了，車開出沒多遠，她就打開了相冊，驚喜不已，里面不光有凌云的照片，其中不乏凌四海的，張張精彩有趣，且從小到大各個年齡段都有，這不單是照片，等于是凌四海的成長經歷或是一個生動形象的簡介，比文字強多了。凌云這丫頭真有心。其中一張特可愛，凌四海的周歲照，肥頭大耳一身黃，兩手平放大腿上，喜笑顏開端坐著，恰似滿清小皇上。還有一張是凌四海高一時照的，照片中的凌四海在臺上指揮著學校交響樂隊，那姿態很專業，儼然一個指揮家。這個凌四海也太低調了吧，不顯山不露水的，真是真人不露相呀，要是大學時能發現他，該多好，起碼早認識，不至于現在認識的如此匆促。凌翎長嘆一聲，一副相見恨晚的樣子。隨后，當看到凌云小時候騎在凌四海脖子上的照片時，凌翎又憋不住笑了，即刻沖去了剛才的傷感。當看著凌四海大一時與他爸在濟南學校大門口的合影時，凌翎就笑不出來了，她想到了今兒凌宗盛送別時的一句話：凌翎呀，下次來，噶胡（伙同的意思）俺叔，呃，就是你爹，一塊兒來呀！有一特搞笑，一下讓凌翎笑出聲來，凌四海與季然穿著泳褲對頭躺在海灘上，眼睛微閉，每人嘴上有一只小蟹子，看不清，到底誰吃誰。

相冊里有四十多張照片，差不多一半是凌四海的，像是他的專集。照片看完了，老家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