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上午11點剛過，凌四海由R市乘車抵達青島長途汽車站。青島明顯感覺比R市涼快些，不愧是著名的海濱避暑圣地。不等凌四海走近出站口，就聽見季然喊他：

“——嗨！四海，四海！”

“呵呵呵……”凌四海笑著快步走向手舞足蹈的季然。那熱氣勁兒，好似久別重逢。

“呵呵，受累了您！”季然上前一把奪過凌四海手提的鼓鼓囊囊的帆布包說。

“嚯，搶劫呀！算你小子走運，多給你帶了兩罐蟹醬。”凌四海拽了下雙肩包說。

“呵呵，盼啥來啥。”季然笑道，“昨兒一放下電話，我就想到了蟹醬。蟹醬拌辣椒蔥花……”

“越吧唧越香辣！”凌四海搶話說，兩人不禁仰頭大笑。

“兩罐蟹醬夠你欻（讀chua，R市方言，吃的意思）一個月的了。”

“不夠，不夠。”季然擺擺手說，“不過，再有一個多禮拜，俺就回家了，歇兩天，到時帶他個十罐八罐的。哎，到時你也該上班了吧？”

“嗯，報上到，一個禮拜后正式上班。”

“唉～～人生如戲哪！昨兒還在大學(xué)校園逍遙自在，今兒就給拴在工作上整日熬靠八小時。”

“知足吧你，不是說時間就是金錢嗎，現(xiàn)在你分分鐘都有銀子進賬呀。”

“感覺，還是大學(xué)生活好，無拘無束，天馬行空。”

“你呀，也就是說說罷了，現(xiàn)在真要你回到校園，你恐怕待不了幾天就抱怨，唉，沒錢的日子太難過！你看看你，現(xiàn)在油頭粉面的跟個大老板似的，可比從前滋潤多了。”

兩人說著來到路邊打了個的先把凌四海送到青島海關(guān)旁邊的友誼賓館（海關(guān)定點星級賓館）住下，然后再打的一起去中山路老字號春和酒樓吃飯。

由于凌四海下午要去青島海關(guān)報道，中午飯吃的很簡單，標準的四菜一湯，一人來了一杯扎啤，四個春和樓招牌大包子。飯后，季然打的將凌四海送回賓館房間，抽了一支就回去上班了，臨走時竟忘記帶那個包東西，他時常這樣丟三落四的，待凌四海提著包追出賓館時，他已經(jīng)打的離開。

下午快兩點時，凌四海去青島海關(guān)辦公大樓報到，即興奮又緊張。看著身旁匆匆走過身著莊重整潔海關(guān)黑色標志服來上班的男女關(guān)員；仰望著青島海關(guān)辦公樓，那座用黃褐色花崗巖壘砌四層20多米高建成于1913年的德式老建筑，凌四海心中的小鼓再次敲打起來，不過這次鼓點兒打的威嚴，神圣，欣慰，榮耀。凌四海挺直身板兒快步走上四五米高的石階，回頭觀望，已經(jīng)看不見一個來上班的關(guān)員，一看手表，差五分鐘兩點，關(guān)員們竟提前五分多鐘到崗。回想自己懶散松垮的大學(xué)生活，一種從未有過的緊迫感或危機感襲來，他這才體悟到季然適才的一番感受，他一個公司員工都那樣，更何況咱是國家公務(wù)員，而且還處在準軍事家化管理的涉外機構(gòu)，看來真要完全適應(yīng)新的工作崗位尚需一個艱難的過程呀。

一個小時后，凌四海走出海關(guān)辦公樓，跑下臺階，心情輕松了不少。見還有大塊時間，他想趁機好好游玩一下，他首先想到了棧橋，接著是中山公園，魯迅公園，八大關(guān)，中山路，等，這些都是他小時候來青島玩過的地方，且百玩不厭，但很快一一否定，或許自己真長大了。他一時犯了愁，去哪兒哪？不能浪費了這寶貴的時光呀！想著想著，出了海關(guān)機關(guān)大院，剛走出大門，身邊剛好停下一輛的士，乘客已經(jīng)下車，但司機點上了一支煙抽起來，并不急著走，在等著拉客，并不時拿眼睛掃視站在車旁的凌四海。凌四海也點上一支煙一邊斜睨著的士一邊抽煙，今兒一天就打了三次旳，太奢侈，盡管是季然付錢，比過去一個月，甚至一年打的都多，你想呀，過去窮學(xué)生那舍得呀。

“對，這就到季然單位找他去，順便見識一下他的工作環(huán)境，給他來個突襲！”凌四海一下想到了季然。他立即坐上身旁的的士，也大方一回，等以后掙了再自己“報銷”，車隨即停到友誼賓館，拿上捎給季然的東西，直奔青島國旅總部。

轉(zhuǎn)眼間，車開進國旅總部辦公大樓院內(nèi)，院內(nèi)停了數(shù)十輛高級旅游大巴，中巴和轎車，辦公樓九層高，黃墻紅瓦，中西合璧建筑風(fēng)格，比海關(guān)辦公樓氣派多了。季然的辦公室在九樓南面，可望見海，大部市貌，視野開闊，景色宜人。季然對凌四海不請自來，似乎并不感到驚奇，抑或他有預(yù)感，這哥倆就像雙胞胎，心有靈犀，相互感應(yīng)。凌四海被季然感動涕零，盡管他不無向他臭顯擺的優(yōu)越心態(tài)，可如此大噸位笨重的身架，平常走路都費勁，硬是陪著他從九樓一直逛到一樓，且一一介紹，熱情勁兒堪比最稱職的導(dǎo)游，幾乎把全樓大小旮旯轉(zhuǎn)了遍，盡管有電梯，可也不易呀，辦公樓二萬多平米哪，但對于季然來說等同于轉(zhuǎn)悠美國五角大樓。

看到季然舒適而高檔的工作環(huán)以及比他想象的要好的精神狀態(tài)，凌四海感到由衷的高興和寬慰，四年大學(xué)沒白上，其前途不可限量。

六點，季然帶著凌四海去了青島本地人最愛光顧的營口路海鮮市場大排檔，這是他公司的一個“旅游飯點兒”，他來過多次，常客。季然有預(yù)定，因而剛坐下，一支煙沒抽完，菜就基本上齊了，龍蝦、鮑魚、生蠔、生魚片、烤魷魚、蟹子、嘎啦等全部用活海鮮做的，還特意讓飯店老板把跟水桶差不多大一個盛扎啤的鋁桶搬到桌旁專供，隨喝隨倒，喝酒用的是一斤多容量的玻璃缸子。酒菜齊全，萬事俱備，凌四海與季然對坐，大眼瞪小眼，噗嗤兩聲，全憋不住笑了，笑得渾身哆嗦。喝啤酒，季然跟凌四海有得一拼，兩人一手高舉酒杯，一手撐著酒桌，列開架勢，準備大喝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