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更像是一處廣場,這里應該是賭坊的中心了。葉玹看著前面,沖突很可能是發(fā)生在這里的??磥韽埦瘑T也不清楚里面的情形。
何融坐在桌前,一條受傷的腿搭在長凳上,看著進來的人。
最里面一扇緊閉的窗前,一位身形高大的人,不時的低頭,向痰盆里吐著唾沫。
離葉玹最近的一位伙計,拿一條毛巾,按在頭頂。白色的毛巾上,透著隱隱約約的紅印。
劉警察用響亮的聲音說道:“這是你們自己的事,現(xiàn)在弄出這攤子,就不得不由我們來解決了。你們這是群體滋事……”
就在他說這話時,有人跑了過來,對李榮山說:“大夫,你先跟我來?!?
李榮山的一只手臂,突然被另一個人拉住了。“我說阿牛??!大哥當初待你可不薄。”
“你說哪一位大哥,現(xiàn)在這里只有一位大哥?!卑⑴E肯鄬?,“看來你還是不明白,難道沒有和你說清楚?咱們賭坊,就只能有一位大哥?!?
賭場里開始出現(xiàn)了一陣騷動,有人動動手和腿,躍躍欲試,眼看著一場沖突就要生起。
“安靜,都安靜?!崩罹旒皶r的揮動著警棍,讓一度即將沸騰的場面,鎮(zhèn)靜了下來。還在那些人的面前,來回走了好幾遍。
葉玹現(xiàn)在明白了,這兩人大概是沖突的兩方。他沒有理會,來到那位離他最近的,砸破了頭的伙計面前。
李榮山振振手臂,用下巴向他們示意,讓他們看看走過去的葉玹,一副無可奈何的說:“現(xiàn)在你們總該放手了吧?!?
劉警官不時的拿出他的筆記本,在上面記錄著什么,當張警員帶來人時,他只是稍稍示意。
葉玹對面的那位伙計,額角上的血漬,已經(jīng)滲透毛巾,匯成一股,沿著面頰,一路向下流去,滴落在他的白色的衣領上面。
葉玹從房間的另一邊,取來了包扎的用具,對那位伙計說:“你先放開,我現(xiàn)在為你包扎?!?
那人只是呆呆地盯著葉玹,一動不動,一語不發(fā)。
剛剛和阿牛對峙的那人這時走了過來,對葉玹說:“大夫,你先給我們大哥瞧瞧。他就在那邊?!?
葉玹順著他的目光,瞧見了坐在旁邊那張賭桌旁的凳子上,把一條腿搭在上面的,神情嚴肅的何融。
他只見過何融一次,剛剛進屋時,里面的人太多,對何融沒有太留意?,F(xiàn)在他仔細的看了一眼,何融的腿的確是受傷了,看起來還傷的不輕。他雖然與何融算是相識,但這時,他對那人說:“我看這位先生也傷的不輕,我先為他看看?!?
頭上受傷的伙計仍舊按著傷處,那一股一股流下的鮮血,已經(jīng)浸透半邊的衣領了。看來沒有這些人的允許,他就算是流盡了血,也不會讓葉玹為他包扎的。
那人見此也不好再說什么了,很明顯,這位伙計比他的大哥傷的更重。
當葉玹向何融走去時,何融雖然看起來不再那么嚴肅,但也是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旁人也完全看不出來何融是認識葉玹的,他只是漠然的對葉玹說:“麻煩你了?!?
葉玹聽林悅兒說過,李奶奶的兒子何融就在一所賭坊里??磥磉@處德勝賭坊,以前就是何融的。還聽說,何融是受了好友的蒙蔽,才會失去賭坊的。
他一邊察看傷處,一邊問道:“這里受傷的人也不少,大多都是賭坊的人,不知道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不過是一些雜碎罷了?!焙稳谡f,“都不值得一提。”
其中的詳情,看來何融是不想說。
“這事情??!說來也簡單。原是這樣的?!币晃淮竽懙幕镉嫞瑨咭曇蝗ε匀?。
何融雖然不愿意提起,但也并不阻擾其他人說。
那人手撐在賭桌前,“今天早晨,我伏在那張桌子上,打了一個盹?!彼钢粡堊雷诱f,“我迷迷糊糊的聽見,有人說,天窗不夠亮,準是灰塵集太多,要讓人去上面打掃打掃?!?
他說這話時,頓了一下,看了一眼何融。何融說:“沒事,你接著說?!?
“當時是要讓何先生去的,你別看何先生現(xiàn)在這樣,就在一個月以前,他還是這里的坊主?!?
“這事我知道?!比~玹手中展著紗布。
“昨天何先生一整晚不是整理牌面,就是端茶遞水,可以說是,整個晚上沒有歇息片刻。”
“即使是我們也不會干這么多的活。這分明是現(xiàn)坊主的刁難。”另一位伙計說。
唯有何融只是低了低頭。葉玹也頓了頓包扎的手,看來何融在這座先前是他的賭坊里,并不受待見。
那人繼續(xù)說:“當何先生搬來梯子,要去打掃天窗時,有人提議要替他去。但這時,他們的大哥走來了,說這天窗,只能是由何先生去打掃。其他人誰也不能去幫忙?!?
一位手上有傷的人說:“他們不讓任何人去幫大哥,但阿牛卻主動提出要為大哥扶梯子?!?
有人搶話說道:“阿牛自從何大哥不再是坊主之后,就疏遠了他,現(xiàn)在卻主動提出要來幫忙。別人要來幫忙,都不準許,他來幫忙,卻被準許了。看來是沒有安好心的?!?
“果不其然。就在我們都忙著其它的事的時候,就阿牛在下面看著梯子。等大哥爬到高處的時候,梯子就哐哐的倒了下來?!?
“所以沖突就這樣發(fā)生了。”葉玹已經(jīng)完成了何融的包扎,把剩下的藥膏拿在手里。
“他們這么欺負人,何大哥能忍,但我們不能忍?!?
何融在這里生存的確是不那么容易,不知道他往后還能不能繼續(xù)呆在賭坊。葉玹抬頭看了看頭頂?shù)奶齑?,“那之后是誰去打掃的?”他問。
“之后誰都沒有去?!焙稳谏驳恼f。
“它看起來很明亮,似乎沒有什么灰塵。”葉玹說。
“這是我三天前才打掃過的。的確是不臟。”何融目光也向房頂瞟去,“這不過是他們的捉弄罷了?!?
葉玹知道這場沖突不得不發(fā)生的原因了,他神色關切的看著何融。
之后他去到李榮山那邊。李榮山正查看著一人的下頜。那人揚起臉,張著嘴。從葉玹站著的角度,剛好能看見,那人缺的兩顆側(cè)牙。
這人就是之前那位,站在里面那扇緊閉的窗前的人。
那人擋開李榮山的手,向旁邊盆里吐了一口血沫,葉玹看見了他另半張臉上的一道柳葉疤痕。
是那位副官的部下。他是什么時候到芷歸城的,他是士兵,怎么會出現(xiàn)在一座賭坊里。葉玹轉(zhuǎn)身走開,還是不能讓那人看見。
但冷安其實早就發(fā)現(xiàn)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