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霞把方玲丟在醫院打針，自己一個人跑到學校找付玉堂去了。

學校已經放暑假了，偌大的校園失去了往日的朝氣和活力，只聽見知了有氣無力地吶喊著。

付玉堂還沒有離開學校，他還有一些公務需要處理。

對于周小霞的突然造訪，付玉堂并不覺得唐突。因為事先已經有曹詩齊向他報告了方玲上午挨打的事情，對此，他也煩惱不已。方玲的挨打勢必會影響他與周小霞之間不可言說的微妙關系。

他向周小霞承諾過，孩子在學校不會受欺負的。可是，這一放假打架就發生了。

辦公室里，周小霞靜靜坐在沙發上，雙肘擱在膝蓋上。她捧著哭花的臉，五指伸進發根。

良久，她緩緩放下雙手，露出一雙紅眼，神情異常凝重。

“你個騙子，說好會保護我女兒的！現在倒好，耳朵都打聾了！你個大騙子！你就是這么對我的嗎？”周小霞開口就罵。

付玉堂無言以對，只好叼著煙，在辦公室來回踱步，煩悶不已。如果是普通學生，他或許會直接下個開除通知，可對方是堂堂賀總的女兒，這個開除處罰，他有點為難。

周小霞到目前為止，還不知道打人者的父親就是告口首富賀剛，她仍然叫囂著要讓對方坐牢，要讓對方父母賠償。

付玉堂雙手一攤：“這個事情，真的是事發突然啊！我哪知道有學生會利用拿成績單這個時間空檔來打她啊？她是不是跟那女孩有什么過節？”

“孩子間，能有多大的過節，你看看，你看看，把臉成什么樣了？哪像學生做的事？簡直就是社會渣子，這樣的學生不處理，遲早會危害社會！我看，你們學校的教育方式方針有嚴重問題！”說著，周小霞打開手機相冊，把方玲的臉圖給付玉堂看，越看越激動。

看到圖片后，付玉堂驚呆了，這臉比關公的還紅，又紅又腫，手印清晰可見。

付玉堂搖了搖頭，直呼不敢相信，還有這么惡毒的學生，居然還是個女學生！如果真是學生做的，至少可以說明，他這個校長在學生工作方面，有一定失職。

“你說吧！怎么處理？”周小霞怒氣沖天。

“你先別急嘛！孩子治病要緊，這個事學校不會不管，孩子是不是在醫院？”

“嗯！已經辦理了住院手續！”

“好，雖然財務已經放假了，我這會給她打電話，讓她送五千醫藥費到醫院，總可以了吧？孩子的醫藥費學校全包，這滿意了吧？”付玉堂直接把孩子打架的責任攬到學校身上，反正不要自己掏錢，又可以讓周小霞心情舒暢。

周小霞聽了，心里確實舒服多了，不過她的氣是無論如何都咽不下去，她要求學校一定要處置那個女生。

“好好好！你放心，學校一定會公事公辦，到時候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總可以吧？”付玉堂嘴上雖是這么說，其實在心里是不會處理那個女生的。

“我要對方家庭信息及住址，你能給嗎？”周小霞眼睛直直看著付玉堂，像是逼宮。

“我的小乖乖，管理學生信息資料的同志已經放假了，別人說不定去外地旅游了，怎么好意思把別人喊回來呢？”

“那什么時候給？”

“等開學吧！開學了都來了，學生也來了，到時候一起處理。你看學校都放假了，人都找不到一個。再說，我堂堂一個校長，總不能親自處理打架這種事吧？”

“你處理怎么啦？你是校長不應該處理嗎？”

“我們校長和副校長也有職責劃分啊！我到時候會交代下去的，放心好了，這事不會讓方玲吃虧的！”付玉堂說完，就要抱住周小霞，被周小霞一把推開。

“沒心情，孩子還在醫院，改天吧！”周小霞顯得極為抵觸。

周小霞起身就要走，被付玉堂拉住了，祈求道：“反正學校沒人，來一次嘛！我受不了了！”

“你受不了關我什么事？沒心情！等孩子事情處理好了再說。”周小霞白了付玉堂一眼。

付玉堂知道霸王硬上弓是不行的，他與周小霞沒有拿結婚證，強來只能落得個犯罪的把柄，于是便忿忿松開了手。

等醫院快要下班的時候，學校財務沖刺一般及時趕到醫院，滿臉脹紅，氣喘吁吁，大汗淋漓。等她把繳費憑證拍給付玉堂后，她長長舒了一口氣。如果這個事沒完成好，定會被付玉堂罵個狗血噴頭。

晚上，方玲沒有留在醫院睡覺，而是跟周小霞回了家。

回到家中，周新坤正在堂屋與兩個中年男人聊天，周新坤一直講個不停，兩個中年男人適時地表達對周新坤觀點的贊同，時而同仇敵愾。

這兩個男人是周新坤的侄子即周小霞的堂哥。他們聽說方玲被人打傷了，專程過來探望，順便問周新坤是否需要人手，好去對方家里鬧事。周新坤讓他們把時間留出來，等周小霞婚禮結束后隨時等他通知。

在農村，親戚之間都比較團結，凡是有親戚被外人欺負了，他們一定會及時伸出援助之手，哪怕湊個人數壯壯膽也是好的，不然別人會認為好欺負。

所以，親戚中有哥哥的，安全感都會強許多。哥哥們在弟弟妹妹受到欺負時，不管對與錯，總會站出來替弟弟妹妹出頭。

周新坤的母親一共生育了四個子女，他排行老三，前面兩個哥哥，后面一個妹妹，都住在這附近村子里，相距不遠。

坐在周新坤左手邊年長一點的絡腮胡男子叫周五四，五四青年節出生，是周新坤大哥的兒子。坐對面叫周大橋的是周新坤二哥的兒子。

雖然過了大半天，方玲的臉腫已消退了，不過仍有淺淺的指印痕跡。

周小霞拿出病歷本，翻給兩個堂哥看：“你們看看，孩子耳膜都被打穿孔了！”

兩個堂哥見了，咬牙切齒，恨不得晚上就坐車去鎮上找對方算賬。

“叔，這個事不能這么算了，一定要找對方家長討個說法！不然他還欺負咱周家沒人！”周五四忿忿的對周新坤說。

周新坤打心眼感激在這危難時刻，侄子們給的安慰和鼓勵。這種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的解決問題方式，在某些地方，仍有滋生的土壤。

“我們上午已經報警了，警察只給我們錄了個口供，說會去調查。”周小霞插話說。

“這怎么行呢？一定要督促警察去跟蹤案子，不然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周五四說。

“這馬上就是小霞的婚禮了，等把婚禮順利舉行完畢再說吧！后天廚子就要進門，很多事情要去做，只有先把玲娃的事放一放。你們兩個明天早上要過來幫忙啊！抬桌子、搭棚子就指望你們了。”周新坤在兩個侄子面前，還是能說上幾句話。

兩個侄子認真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