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進奏曹(附0032章 洛陽與武威)
- 關隴
- 龍湖泛舟
- 6443字
- 2018-06-04 22:49:47
第0031章進奏曹
張韜拿起一塊竹炭放在手心里看了看。這是一塊虎形的竹炭,乃是用終南山的竹子燒制而成的木炭,然后研磨成粉狀,最終篩選最細微的顆粒摻水晾干,制成各種猛獸的形狀,號稱“獸炭”。該炭一出,立即被洛陽豪貴爭相效仿,然而最正宗的,還數羊府。
見到二哥張韙將獸炭放入酒翁下的火爐之中,不多時便發出一片青色的火焰。酒翁中盛放清水,隨著水面冒出一層淡淡的水霧,身后的美婢便走上前來,將酒壺放在酒翁中溫起酒來。
這時張韜才發現,不止他旁邊站著一位美婢,在座的每一位客人旁邊都跪坐著一位。酒甕里溫著兩壺酒,當酒的溫度升高后,美婢便將酒壺拿出,用絲綢擦干外圍,然后放入自己的兩胸之間。
有些酒溫度被燙的高了,這些美婢便用身體去嘗試溫度,直到溫度適宜,方才供給客人飲用。而有的客人由于飲酒過量,亦或者與朋友談笑嬉罵,期間并不飲酒,美婢為了防止溫度下降則用自己的體溫保持著酒的溫度,以免怠慢了客人。
這種酒,亦是羊府的專利,號稱“抱甕釀”。
酒是美酒,人是美人。美人如玉,名士風流。以美人溫美酒,客人自然唇齒留香、流連忘返。這些美婢無一不是姿色中上,年齡最大的也不過二十出頭。
作為羊府的私有財產,她們自然對主人唯命是從。
前來赴宴的權貴子弟未必都是君子。況且即便是正人君子,亦是以美酒佳人為樂。世風如此,別人無可非議。
所以席間已有不少人將美婢摟在懷中,恣意嬉笑。
這些婢女無疑都是經過精心調教的,就比如張韜身邊的這位。她大概十五六歲的年紀,也許是因為酒壺在甕中燙的時間有點長,導致溫度過高。所以將酒壺抱在兩峰之間時,臉頰不由開始發紅。
然而少女言笑晏晏,眉目之間看不到一絲怨恨,倒是讓張韜頻頻皺眉。
這世道不知道有多少窮人娶不起媳婦,但是在權貴家族中恰恰相反,不知道有多少豆蔻年華的少女為婢為奴。
少數運氣好的成為主人的侍妾,為主人生下一男半女。運氣不好的,等到韶華老去,便被主人指定配婚于下人,生下的孩子繼續為主人家出生入死。
還有一些婢女則是成為主人的禮物,在朋友之間贈來贈去,徹底失去自由。
也許是張韜的目不轉睛讓少女感到好奇,也許張韙的恬淡引起了她的好感。見到張韙喝完一壺,便將酒壺從乳間取出,亦步亦趨地來到跟前為之斟滿,俯首之間嬌羞無限。
在張韜看來,二哥張韙還是比較呆板的。除了父親張華的教誨,也與他的性格有關。這個二哥平日里最喜歡的事情,一是看書,二是看星星,三是哄老婆,畢竟家有河東獅的滋味不足為外人道也。
這樣的性格,也注定他在京城交際圈中聲名不顯。當然,與在座的諸位富家子弟一對比,就顯得有些鶴立雞群了。
張韜可不認為眼前婢女的嬌羞是對自己而發。畢竟他現在一身“小廝”打扮,身份上并不比她高貴多少。
對于女人來說,數十萬年的男女博弈,早就在女人的骨子里刻下了如何尋找男人的基因,這是屬于她們的天然的手段,也是她們最有效的武器。
只是很可惜,二嫂鮮于氏身懷六甲,且如今已是九個月,二哥恐怕沒有太多心思停留在男女之事上,無論眼前這婢女是無心還是有意,想要進入張府都不是那么容易。少女的一番眉目傳情,倒是用錯了地方。
他轉身看向身邊高達一米的機械鐘,能否籌到人生的第一桶金,全靠這玩意兒了。機械鐘的外表蒙上一層緊密光亮的絲綢外套,惹來有心人頻頻回顧。
事實上按照原本的計劃,在制作機械鐘的時候先進行炒作,將名氣宣揚出去。他至少有十多種方法可以將這一新生事物推向社會,這樣一來等到完成的時候便可直接脫手。
然而這樣做的弊端也是很明顯的。萬一有個什么意外,比如說無法按期完成,制成品達不成自己想要的效果……等等,最后難免給世人留下一個輕浮的名聲。
他暫時還不想讓自己這么快暴露在眾人視線之下,畢竟在學館中的表現已經足夠給自己帶來名氣,那般的聰明才智總歸還在世人的接受范疇。
若是更進一步,萬一給人多智近妖之感就是“過猶不及”了。到時候恐怕不但會給父親帶來困擾,即便是自己,也會功虧一簣。
據他所知,父親張華在朝中的政敵并不少。
前世已經遭受了一次暗算,難道此世還再來一次不成?
制作出機械鐘有多震撼,作為張府的其他人也許不了解其中內幕,但是只要看到張孟事后崇拜的眼神,便可知其中端倪。要知道張孟可是全程參與其中的,知道制作這樣的一座機械鐘,究竟有著怎樣復雜的過程。
今日是雪后第三天,天氣仍然晦暗不明。前來赴宴時,乃是未時初,張韜估摸著時間,大概也快到申牌時分了。
申牌時分也即是申時、晡時,一般衙門或者驛站門前往往設立圭表,為了方便過往行人查看時間,便定時派人在上面掛著時辰牌,所以白天某時往往用“某牌”稱之。
這個時辰不僅是宴會的時間,民間嫁娶也往往在這個時候開始迎親。畢竟白日宣淫乃是為禮法所不容的事情。這個時候迎親宴會,吃完送入洞房以后天也開始黑了,即不至于違背禮法,也不至于讓婚禮中斷從而冷落了客人。
內席上,羊琇在眾人的勸酒下,幾乎是來者不拒。可是在舉杯之間,時不時朝門外看去,眉目中一層隱憂卻揮之不去。他以目示意侄子羊玄之,見到羊玄之輕輕地搖了搖頭,臉上逐漸浮起一層怒色。
對于羊琇來說,官復原職原在意料之中。他今日之所以大開宴席,不過是為了一個人而已。如今看來,此人已經不會再來他的羊府。
他推開眼前酒樽站起身來,越過屏風進入內房之中。卻見三人身配鋼刀,全身上下隱藏在黑衣之中的,只露出兩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看向羊琇。
在外人看來,他羊琇坐在中護軍的位置上十幾年不挪動,完全是憑借皇帝的寵信。然而卻沒幾個人知道,他還是進奏曹的曹掾(yuàn)。
進奏曹源自曹魏的情報機構,負責刺探情報、暗殺敵方要員以及掌控百官動向。最終被司馬懿掌控在手中,數十年來一直是司馬氏手中的一把利刃。自從十幾年前收編蜀漢軍儀司,今年又收編了東吳的解煩營,進奏曹的實力更加強大。
然而失去敵手的進奏曹,逐漸人心渙散。最近羊琇發現,原本的鐵哥們司馬炎似乎有將進奏曹交給楊珧(yáo)的趨勢,各地安插的探子總是莫名其妙地消失,這讓他不由暗生警惕。
而楊珧,正是當今太子堂舅、皇后楊芷三叔。今日設宴,別人都是投遞拜帖,他卻派人前往楊府邀請楊珧前來赴宴,如今看來,此人十有八九是不會來了。
羊琇看著眼前的三名黑衣大漢,沉聲道:“你三人今晚前往楊府走一趟,幫我試探一下楊珧的實力。如有疏忽,提頭來見!”
“喏!”
三人聽聞,頓時單膝跪地,施了一禮后,鉆入榻下密道之中。然而正在此時,外面傳來一陣“咚咚”之聲,羊琇看了看重新閉合的密道,抱著疑惑的心態朝客廳走去。
不知是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在他羊府之中鳴鐘!
當羊琇走出屏風的時候,羊玄之輕輕走了過來,附在他耳旁低語了片刻,讓他頻頻皺眉:“張韙送給我一臺擺鐘?何謂擺鐘?”
“小侄孤陋寡聞,還從未聽說過世上有擺鐘這一事物。”
羊玄之有些尷尬,他苦笑著搖了搖頭,繼續道,“張昌叔一向不附流俗,此番前來,只怕是有求于叔父。”
“呵,張茂先如今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連我也要遜色三分,有什么事情還需要我出面?宏獻,你多想了。”
羊琇自嘲地笑了笑,起身向外走去:“你我在此討論也無用,隨我一起出去看看便知分曉。”
宴會廳內,原本觥籌交錯的場面此時變得更加熱鬧。唯一的區別是,美酒美人似乎都已經失去了吸引力,大家圍繞在一起,反而對著中間的物事指指點點。
“主人來了!”
當羊琇出現的時候,便有人自動讓開一條通道。直到此時,羊琇方才看清那物事究竟是何樣貌。不由暗忖:“難道這便是玄之口中的擺鐘?”
他繞著擺鐘轉了幾圈,并沒有看出這物事有何奇特之處。
只見那物高約四尺(西晉一尺約等于現在的24.2厘米),周身方正,三面皆是密封,唯有一面開了兩個洞,上圓而下方。
上圓外鏤刻著一幅“花開富貴圖”,洞內隱約可見大篆寫成的十二地支名稱,按照“子丑寅卯……申酉戌亥”的順序排列成一周。從圓心處伸出一長一短兩條黑色的指針,長指針堪堪擦過“子”字,而短指針則指向“申”字。
下方雕刻著一副“女子采桑圖”,方形洞內,一塊圓形的物事來回擺動著。他疑惑地看向張韙,不明白這樣一件看上去相當普通的物事為何引得眾人驚嘆。
作為出身泰山羊氏的羊琇,又在中護軍的位置上做了十三年,且暗地里掌管進奏曹,這天下什么稀奇古代的東西沒有見過?
區區一個所謂的“擺鐘”,不過是奇技淫巧的玩意兒,居然拿到羊府來獻丑。讓他忍不住暗生冷笑,這個張茂先不愧是寒門出身,真以為我羊琇是沒見過世面的人么?
“稚舒,你將此物讓于我,如何?”
見到羊琇面生不快,便有一人端著酒樽來到他面前,卻是已故樂陵郡公石苞第六子石崇。他從城陽太守任上返回洛陽后,便搭上王濟的線,在王濟的推薦下成為散騎常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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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2章洛陽與武威
在前漢時期,“散騎”與“常侍”原本是兩個性質相同的官職,都是皇帝的侍從官。散騎護駕四周,常侍陪伴左右,一方面充當門面,一方面備垂咨詢。
只是隨著實際需要的變化,散騎一職被取消,而常侍則演化為中常侍,開始由宦官擔任,成為皇帝的心腹爪牙,以至于演變成了后漢時期的“中常侍之亂”。
到了魏文帝曹丕時期,重新設置了散騎一職,加上中常侍名聲已臭,遂將兩者合二為一,名之為“散騎常侍”。此職被從禁內剝離出來,不再由宦官擔任。第一個擔任散騎常侍的非宦官士人,正是蜀漢投降而來的上庸太守孟達孟子度。
散騎常侍入則規諫過失,出則騎馬散從。雖然沒有實權,品級上卻是與尚書令、中書監、中書令以及中護軍一般,都是三品,且與黃門侍郎一起,共同掌管尚書省奏事。
曹丕設立散騎常侍的初衷,便是選擇那些青年才俊在身邊加以培養,學習處理政務的能力,等到合適時機再外放州郡為刺史。這一慣例并沒有因為朝代更替而改變,所以說如今石崇已經預定一個刺史的名額,只看未來哪里出缺罷了。
羊琇見到石崇開口向自己索要擺鐘,不由笑道:“季倫,天下奇珍,悉在貴府,這東西到底有何奇異之處,居然能夠令你開口索取。”
“你卻是問錯人了,擺著正主兒不問,卻來問我一個局外人,不是問道于盲么。”石崇笑呵呵地努努嘴,指向了一旁的張韙。
張韙心中有些苦澀,這東西是他弟弟搞出來的,他也說不清其中原理。不過多年來沉迷于星象,也不是沒有收獲。他見到周圍人群眼中均是充滿好奇,當下不由道:“韙此番前來,一是恭賀羊護軍官復原職,二是有了好東西不敢獨享,特地帶過來與大家欣賞。”
“羊護軍請看——”
張韙轉過身子,見到弟弟眼神中傳來暗示,知道今天這事需要自己扛下來了,只好硬著頭皮道繼續道:“這物事名曰‘擺鐘’,根據天圓地方的原理制作而成,用來指示時辰。”
“指示時辰?如何指示時辰?”其中有一人滿眼好奇,指著鐘面道,“莫非此時便是‘申時’?”
“不錯,在天圓內將周天十二等分,每一份為一個時辰,共有十二個時辰。當短指針指向何處,便是何時。同理,將周天八等分后,每一份為一個刻鐘,觀察長指針的指向,便可以確定某刻。更主要的是,此物可以自動報時。方才諸位已經見識過,韙也便不再細說了。”
羊琇聽到這里,臉上現出一絲驚訝,輕聲道:“申時乃是一日中第九個時辰,方才確實響了九下。如此看來,此物確實是天下不得多的奇珍!”
“所以,稚舒,你將此物讓于我如何?只要我有的東西,你盡管開口!”石崇看著擺鐘,眼神中露出一絲期待。
站在二哥身后的張韜見狀,卻是暗暗后悔。自己怎么會忘記這個人了呢。上次在王愷的莊園,石崇雖然沒有露富,只是王濟與王愷二人相爭。事后仔細思量,石崇何嘗不是含而不露?作為未來的第一首富,此時即便沒有二王富有,只怕也相差不多。
這樣一個人,會是一個好的推銷對象,也省的出現今日這番波折。
羊琇此人,太過傲慢輕狂。張韜也能夠理解,畢竟出身世家大族的他,又是皇帝眼前的紅人,很難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東西。
與之相反的是,石崇此人就務實的多。當然,由于石苞出身貧賤,傳遞到兒子石崇身上,就顯得更加饑渴,也更加貪婪。賣給這樣的人,如果單純是為了第一桶金,只怕更容易達成目的。
“禮下于人,必有所求。卻不知昌叔今日登門拜訪所為何事?”羊琇沒有接過石崇的話,而是看向張韙,緩緩說道。
在他眼中,擺鐘外表雖然平平無奇,但是既然石崇能夠開價,說明這東西必然有它的價值。雖然目前還不知道石崇買來何用,畢竟在他看來,漏刻已經足夠滿足所需。
他一時半會還接受不了這般粗糙的東西,也許唯一覺得還不錯的地方,便是自動報時了。可是羊府之中奴仆成群,想要知道時辰,自有下人隨時稟報,又何必聽此等聒噪之音?
張韙見狀,已知道羊琇看不上擺鐘了。不由暗自嘆息,小弟年幼,不知馬德衡前車之鑒還情有可原。自己熟讀百書,怎么就沒有吸收教訓呢?
——〇〇〇——
涼州,西平郡,安夷縣。
馬蹄陣陣,踏在一層薄雪之上,數十騎前后相從,沿著湟水向東而行。
“孝興,請留步!”
為首之人勒住韁繩,在馬上對著身邊一位老者抱拳行禮道。
“次騫,此去洛陽數千里地,前方已是秦州地界,請恕老夫不能遠送了。”
老者的眼中多了幾分鄭重,幾分惋惜,更多的則是欣賞。
秋風如刀,冷冽刺骨。二人相對而視,卻是感覺胸中豪氣上涌。所謂英雄相惜,這大晉,總歸還有幾位熱血男子。
為首之人名叫文俶( chù),字次騫,小名阿鴦。自從二十四年前壽春城一戰,年僅十八歲的文俶在司馬師軍中七進七出,殺的司馬師驚駭之下,眼球爆出體外而亡,文鴦之名,就此傳遍天下。
譙郡文氏與曹氏同鄉,當初曹魏之世,文鴦之父文欽官至揚州刺史、前將軍。先是與毌丘儉一起發動淮南二叛,失敗之后投奔東吳,又響應諸葛誕參與了淮南三叛。
只是可惜,在三叛過程中,由于文欽與諸葛誕意見相左,導致內訌。文欽被諸葛誕所殺,文鴦為報父仇,不得不與幼弟文虎一起投奔仇人司馬昭。
也由此,讓諸葛誕授首壽春城下,諸葛靚遠走東吳二十余載。
這二十余年來,文氏兄弟作為司馬氏寬宏大量的見證,吉祥物般賦閑在家,直到三年前。
泰始四年(公元268年),隴西大旱連年,此時蜀漢剛被平定五年,原本均衡的羌胡勢力被打破。為了防止變生肘腋,司馬炎派遣悍將胡烈前往鎮壓。
安定胡氏世代將門,其父胡遵、其兄胡奮均是當世名將。面對大旱帶來的復雜形勢,胡烈采用強烈手段進行彈壓,終于在泰始六年引爆禿發樹機能之亂。
泰始六年六月,胡烈與樹機能戰于萬斛堆,兵敗身死。
安西將軍石鑒與奮威將軍田章率大軍西征,卻在出兵問題上與時任東羌校尉的杜預發生內訌,若不是杜預妻子乃是宣帝司馬懿之女高陸公主,險些被石鑒所殺。
接著司馬炎任命皇叔司馬駿為都督雍涼諸軍事,坐鎮關中,一年多無法取得進展。而禿發樹機能卻聯合北地胡,勢力發展愈發壯大。
泰始七年,河西鮮卑與北地胡聯合攻打金城,在青山擊殺涼州刺史牽弘。牽弘死后,司馬炎任命蘇愉為新的涼州刺史,卻在上任不到一年,亦在金山為樹機能所殺。
晉軍連戰連敗,司馬炎寢食難安。
在這種情況下,侍中任愷與黃門侍郎庾純聯手排擠賈充,建議司馬炎派遣重臣前往關中坐鎮。賈充害怕離開朝廷后會被清算,不得已之下聽從荀勖建議,將女兒嫁給太子司馬衷,以籌備婚禮的名義逃過此難。
咸寧三年(公元276年),隴右糜爛,局勢更加惡化。司馬炎不得以之下啟用文鴦。當年三月,文鴦到任,率領秦雍涼三州之眾大破樹機能,俘虜各部胡人二十余萬口。禿發樹機能遠遁大漠。
文鴦看向老者,眼神之中也滿是敬佩,還帶有一絲感激。
老者名叫馬隆,字孝興,兗州平陸(今山東汶上)人。當前為西平太守,鎮守西陲。朝廷有規定,地方官員無事不得擅離轄境,違者以自動離職論處,情節嚴重者還會追究相關責任。他能一路護送自己到來秦涼邊境,足見盛情。
自己在取勝之后,隨即被剝奪兵權,只是以平虜護軍的身份駐軍武威。
咸寧四年,禿發樹機能卷土重來,聲勢更加浩大。攻打武威的過程中,其手下大將若羅拔能俘殺涼州刺史、悍將楊欣,且在第二年占有涼州全境。
至此,雍涼十年動亂,連折四名封疆大吏。當此之時,群將束手,視雍涼為畏途。而伐吳之役已箭在弦上,吳境諸將不能輕動。
也正是在這種情況下,年已近六十的馬隆毛遂自薦,以三千五百名精兵入涼,只用七個月時間,便徹底蕩平河西鮮卑。
十年動亂,致令涼州生民艱難,百業凋敝。相信有馬孝興鎮守西平,河西諸羌胡再無所作為。只是,此番返回洛陽,等待自己的又會是什么呢?
畢竟當初景帝司馬師因自己而死,能夠在這種情況下留下一條性命,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他還能奢求什么?
二人知道今日一別,只怕相見無期,免不了一番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