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梁京城,連著今天已經(jīng)熱鬧了好幾天了,街頭巷尾說得都是同一個故事“南岐女子舞姿奇絕驚艷朝野,長靖王爺無緣先見為之扼腕”,說書的人在茶樓唾沫橫飛,明明說的都是同一個故事,偏偏每次還都能讓他們給說出來新花樣來。
事實(shí)上也沒人見過這到底有哪個說書的見過了那舞女跳舞,但是說辭偏偏一個比一個華麗,什么“眼看那舞女竟然從天而降,從大殿頂層紛紛揚(yáng)揚(yáng)地往下掉花瓣,簡直就是天仙下凡”,還有什么“那舞女臉戴白紗,身姿妖媚,在座的人哪怕跟她對視一眼,都忍不住像是喝醉了一樣”……
總是有人說舞女跳的是“平沙落雁”,也有人說跳的是南岐獨(dú)有“天羌舞”,還有人說跳的是召長靖王爺平安回京的舞,若是這時候來一個“嘴上舞蹈”的比拼,想必一定是精彩紛呈。
但是不管跳的是什么,跳的怎么樣,說書人都不會離開一個信息,那就是,長靖王爺竟然無緣一見此舞女的絕色天姿,當(dāng)真讓人遺憾。
澄心坐在茶樓的角落位置,聽著臺上的人口若懸河,氣得小臉通紅無處發(fā)泄,旁邊的劉管家連忙拉住了她小聲說道:“姑奶奶,你可別在這兒鬧什么亂子。”
澄心把自己藏在角落里,一杯接著一杯地喝茶,生怕自己的嘴巴一個沒忍住就會跳出去跟那個說書先生對罵,不就是一個舞女嗎?我們王爺有王妃就夠了,看不到你的跳舞就看不到了,有什么好遺憾的,王爺才剛剛?cè)⒘宋覀兊墓鳎粋€舞女而已,在這里賣弄什么風(fēng)騷?
好容易等到說書的說完了,澄心總算不喝了,將空了的兩壺茶放到了桌子上,緊緊抿著唇,看也不想看周圍的人一眼,誰讓他們剛剛都叫好來著!
劉管家看著小丫頭的樣子,無奈地?fù)u了搖頭,早知道就不帶著她來這地方了,不,根本就不應(yīng)該經(jīng)不住她的死纏爛打,心一軟帶她出來,他后悔得要死,也只能暗暗地嘆了口氣:這小丫頭,真是無知者無畏啊。
但是他回去還是要跟她好好說說的,他可不想就這么縱容著,萬一以后出了什么事情可就晚了。
出了茶樓的澄心忽然就安靜得多了,沒有了剛剛出府時候的興奮,也沒有了在茶樓里面有氣沒地發(fā)的怒氣沖沖,安安靜靜地跟在他的后面,明明面無表情的樣子現(xiàn)在看起來竟然有些委屈。
他還是心軟了,扭頭小聲問道:“怎么了?”
小丫頭抬頭果真是委委屈屈地看了他一眼小聲說道:“那個什么南岐的舞女,真的會嫁給王爺嗎?”
這……
劉管家不知道應(yīng)該說什么才好,只好嘆了一口氣:“雖然王爺不在京城,但是看現(xiàn)在的樣子,陛下多半是有這個想法的,否則也不會……”
不會接納了南岐說得明明白白的“想要送給長靖王爺當(dāng)做謝禮”的女子,不會任由京城中散播這種言論,甚至,不會在京城中故意散播這種言論。
誰不知道長靖王剛剛?cè)⒘艘晃还鳛殄⒖叹陀痔嫠樟艘粋€舞女,借著自己兒子的婚姻大事來羞辱王妃嗎?分明也是在告訴天下,我就是不在乎方佑澤,就是不在乎這個兒子,就是不在乎這個……這個為南梁立下赫赫戰(zhàn)功的男人,連一點(diǎn)表面工作都不愿意做的不在乎。
“為什么啊?”澄心仰著頭,不解地問道。
為什么要這么對她的公主,只不過是戰(zhàn)敗國啊,為什么要這么對他自己的兒子,為什么呢?
澄心想不清楚,事實(shí)上劉管家看慣了皇家冷漠的人,也想不清楚,是啊,到底是為什么呢?那個高高在山的人心中,到底在想著什么呢?
兩個人一時無言地在路上走著,從巷子里跑出來兩個小男孩,一看就是正在追逐玩耍,但是下一瞬,前面的那一個突然倒到了地上,后面跟著的那一個停了下來,伸手要將地上的孩子扶起來,但是前者卻依然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
澄心見狀,連忙上前將地上的男孩扶起來,卻見男孩的臉上布滿了青紫色的龜裂,從脖子一路向上,就像是身體內(nèi)的血管變色突了出來,在臉上綻開了殘敗的青紫色的菊花一樣,看上去異常嚇人,嚇得她猛的松開手,尖叫了一聲躲到了趕過來的劉管家身后。
男孩在地上突然開始掙扎起來,依舊閉著眼睛,但是臉上卻盡是痛苦之色,雙手放在身前抱住了雙肩,身體開始蜷縮在一起,不時地發(fā)出來像是小獸一樣的低吼聲。
劉管家看著地上的男孩,瞳孔突然一陣收縮,看了一眼周圍慢慢聚上來的人們,扭過身子扶住了澄心的身體,在她耳邊急促地說道:“走,快走!”
“可是?”澄心擔(dān)憂地看著地上的男孩,卻還是只能跟著劉管家離開了原地,兩個人直走到相隔兩條街的地方,劉管家才放慢了腳步,臉色依舊冰冷地向著王府走去。
“劉管家,那個到底是什么?為什么會,那么恐怖啊?”澄心一邊走著一邊不解地問道,擰緊的眉心里都是焦急和困惑。
“這件事,你不要知道太多,回去之后,好好洗洗,不要出門,也不要跟任何人說起來這件事,甚至都不要說你今天出門了這件事,知道了嗎?”
“我知道,但是……”
“澄心,”劉管家扭頭看著她,臉色異常地嚴(yán)肅,沉聲說道:“你只需要知道,這不是一件好事,王妃現(xiàn)在還不在京城,你也不想給她惹上麻煩,不想她一回來就要因為你們勞心對不對?”
一提到覃亦歌,澄心立刻就乖巧地低下了頭,雖然還是不能理解,但是依然低頭應(yīng)道:“是,我知道了。”
“不要告訴任何人你今天離開了王府,也不要跟知道你離開王府的人說起來這件事情,任何人都不行!明白嗎?”劉管家壓著聲音,但是語氣中依舊是隱藏不住的嚴(yán)厲,低聲強(qiáng)調(diào)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