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之后幾個月，就接到了同在C城讀書的王小荷的電話，她組織所有在C城的初中同學(xué)周末一起去郊游，慶祝我們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終于，我有見蘇木的機(jī)會了。我想我是時候要勇敢一點了。

那天我特地起了個大早，化著淡妝，穿著帶一點點蕾絲花邊的白色連衣裙，早就燙直的頭發(fā)溫順的扎在腦后。

我鏡子前站了好久，心里有太多的不確定，我，還是挺好看的吧？

到了約好的地方，我的眼睛在人群里來回搜索，我即盼望著看到蘇木，又有些害怕看到他，我該怎么說才好呢？

可是過了很久，始終沒有發(fā)現(xiàn)像蘇木的影子。我看著公路邊上來回的車輛，期盼著蘇木能從哪一輛車下來，就算貨車開過也忍不住多看兩眼。

“看什么呢！”可可突然出現(xiàn)拍我的肩膀著實嚇了我一跳，但可可的下一句話一下子就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蘇木有事兒不來了。”

“他怎么了嗎？！”我口氣聽起來有些急切，但我似乎有些不管不顧。

“昨晚好像和何成才喝酒去了，早上起不來。”

“哦。”我的心像悶在一個塑料袋里。

起不來，多簡單的理由哇，簡單到令人發(fā)指，我寧愿她說蘇木病了，受傷了，甚至走丟了也好啊，可偏偏是起不來。

我為了這次見面準(zhǔn)備了這么久，我有好多話想要跟他說，他，真的一點都不想見我嗎？

我心里空落落的，不斷的揣測他缺席的真正原因，腦子里卻好像有一個亂七八糟的毛線球，有各種亂七八糟的死結(jié)。

我不記得來了哪些同學(xué)，不記得他們都說了什么，反正同學(xué)聚會也無非是因為有想見的人，若那個人不在，一切就都變得麻木而程序化了。

“寬厚肩膀，手指干凈而修長，笑聲像大海，眼神里有陽光，我想象你一定就是這樣……”路邊的小賣部里傳出了SHE的歌，恍惚間，我仿佛看到蘇木穿著校服站在陽光下，他微笑著揉揉我的頭發(fā)，他說，“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我再也不會讓你哭了”，“我這輩子都會喜歡你”……

想著想著，我拿出手機(jī)打給了蘇木，每一聲悠長的“嘟”聲里仿佛都夾雜著我的心跳。

“喂?！蔽一孟脒^他接電話的第一句話，有無數(shù)個版本，卻沒想過只是這樣單調(diào)平淡的一個字，我以為他至少會叫我的名字的。

“蘇木，是我，”他這樣的語調(diào)讓我有一種莫名的手足無措，我又補充了一句，“我是陶然?！?

“嗯，有事嗎?！币琅f平淡到近乎冷漠。

“那個……你今天怎么沒來，就同學(xué)聚會。”我的驕傲搖搖欲墜。

“不想去?！?

不想去，我以為他至少會解釋一下說“我很忙”或者其他什么，可是什么也沒有。

我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說下一句話了，電話里又陷入了沉默。

“陶然，”他叫我的名字，氣氛好像又緩和了一些，我像一個溺水的人終于看見了浮木，可是他又說：“如果沒什么事我就先掛了?！?

“有！”我真的有點害怕他把電話掛了，幾乎是喊出來的，“我，我有話想跟你說，你能來見我一面嗎？”

“對不起我現(xiàn)在沒空，有什么就在電話里說吧?！?

“我想當(dāng)面跟你說?！蔽矣X得自己心里有什么東西正在一點點被瓦解，我不知道我的勇敢還能支撐多久。

“那就算了吧，下次有機(jī)會再說吧，拜拜?！?

我還想說什么，電話就被掛斷了，這是蘇木第一次不聽我說再見就掛斷我的電話，而且語氣冷漠而疏離。

胸口好像被什么堵住一樣，難受得緊。到底是哪里出了錯，為什么我覺得我好像失去你了，雖然我似乎也從不曾擁有過。

可可站在我旁邊，拍著我的背，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我，“你別難過了，如果你真的有很重要的話要說，可以讓何成才把他拖出來。”

“算了吧，”我猜我此刻的笑一定比哭過難看，“記得高中的時候有個叫李辰星的女生跟蘇木告白的事嗎？他剛剛說話的語氣跟那時一模一樣，我想我可能給他造成困擾了?！?

可可不再說什么了，我想她大概也是對那時蘇木那種不耐煩的口氣印象深刻。

晚上我沒和他們一起去吃飯，拉著可可去了Ktv 。點了一長串的she的歌，從《戀人未滿》到《說你愛我》。

“說你愛我，變成一種問候，不如趁早放手，把愛墜落讓滿地鮮紅，說你愛我，變成一種折磨，不用陪我走到最后，我承擔(dān)不起你的承諾……”

我拿著話筒唱得很認(rèn)真，可能是盯著屏幕久了，眼睛竟酸酸澀澀的。

原來有些話真的當(dāng)時不說就沒機(jī)會說了。

蘇木，我可能再也沒有勇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