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晚上,華年的肚子都沒有消停。
就像他偶爾會跟我提起,那些每逢考試都會緊張鬧肚子的同學。
直到凌晨4點。
他才向困倦妥協,趴在床上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睡著之前,還把手機鬧鈴全都打開。
7:15一次,7:25一次,7:35一次。
最后還沒忘記叮囑:萬一起床失敗,請我務必不擇手段喚醒他。
在他心里。
這是“青春”這場夢醒后,最重要的一次相聚。
在我眼中。
這是“紙條”結下的緣分,多年后的一次延續。
......
等華年在主臥沉沉睡去。
我把電視完全調成靜音模式,繼續著瘋魔一樣的“二次元之旅”。
就算沒有聲優們賦予角色的靈魂,也絲毫不影響鐵桿粉絲通宵達旦。
直到窗外的天空,從漆黑轉為藍白,又從藍白變得陰沉。
凌晨7:00,還像5:00的樣子。
無意間撇了一眼電視右上角的“天氣”,才注意到今天還有雨。
這樣的巧合,就像上天刻意做媒。
就連我愛神丘比特,也不得不驚嘆:有些事,似乎就是命中注定。
7:15一到。
主臥里傳來華年手機上播放的鬧鈴音樂。
“紙飛機,給了我們勇氣去做夢,就算沒有一起到最后。
紙飛機,帶著我們共同做的夢,乘著白云飛到永恒那個山峰。
紙飛機,給了我們勇氣去做夢,就算沒有一起到最后。
紙飛機,帶著我們共同做的夢,乘著白云飛到永恒那個山峰。”
不得不說。
這樣舒緩的曲調,平時用作鬧鈴還行。
若像他鬧完肚子就睡,恐怕雷打不動。這首歌,不過他是夢里的一首伴奏。不可能叫的醒他。
果然。
等我穿過電視墻,把頭探入主臥的時候。
他在舒緩的旋律里,左側翻身變成右側,雙腿微微往回縮了縮。
眼皮都沒有睜一下。
眼見時間一分一秒流失,讓他繼續睡下去,再醒的時候只怕浮云和曉紅都站在門外了。
一秒鐘內,沖到門口又回到華年床邊。
打開從鞋柜上取來的小紙袋,取出包裝精美的禮盒。
“華年。我數三二一,你還不醒就別怪我下手忒狠。用你們公司限量版非賣品‘風之怡925’香水喚你起床,估計這世間只對你會有奇效!”
“三!”
“二!”
喊“一”之前,故意把時間間隔拉長一些,想再多留給他一點點時間。
鬧鐘鈴聲未斷,華年依舊未醒。
“一......”
最后一聲被我拉的很長。
把心形的小瓶子靠近華年的鼻子,驟然噴出淡藍和淺粉兩種顏色混合的香水氣霧。
因為擔心劑量不夠,連續噴了三次之后,才閃身回到前廳。把重新放回禮盒的“風之怡925”,和小紙袋一起放在鞋柜上。
再次若無其事地回到專屬于我的貴妃。
整個過程不到1秒鐘。
之后從主臥里,傳出連續而劇烈的噴嚏聲。
“只是讓你叫我起床,不用這么狠吧。”
“我是愛神,不是保姆。”
“那為什么不把愛分我點兒,險些認為你就差縱火了。”
“我分給你的,是別人沒有的‘偏愛’。”
我說話的時候故意加重了最后兩個字的語氣,又按著手里的遙控器,把電視靜音取消。
兩分鐘后。
華年就換了身休閑西裝從臥室走來。淡粉色的短襯,藏藍色外套,沒有系領帶。
因為在屋里,腳上還穿著他喜歡的人字拖。
他有意識地用鼻子穿著粗氣,盡可能的把吸入鼻腔的香水呼出來。
眼睛先盯著鞋柜上的香水看了看,才將審視的目光投向我。
“昨天才帶回來的限量版,第一批只有100瓶。這可是我打算送給曉紅的禮物。”
說完這句話,他又連續打了兩個噴嚏,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恰在這時。
他手機的微信上,浮云發來一條消息。
“看你是不是還睡著!我還沒起床,羞羞羞......陰天的早晨,宿舍好像大一時的迎春小旅館一樣漆黑。
昨晚夢到你睡在我旁邊,我貼著你的臉,看了你一宿......”
看到這條消息。
華年的鼻子似乎很快就像恢復如初一樣。
轉而臉上堆滿笑容。
“剛起床。看樣子我應該繼續回床上躺著,這樣好被你繼續夢到。我可不忍心,輕易走出你的夢,讓你再從失望中驚醒。”
華年沒有打字,而是發了幾秒語音。
很快就收到浮云回復。
“一睜眼就聽甜言蜜語,會不會高血糖?早飯都省了。”
“那以后早飯吃點不會膩的,我親自下廚給你做。”
沒等華年收到新信息,我直接打斷了他這種旁若無人的過分行為。
“喂,華年。撒狗糧之前,能不能先去把你眼角的異物清理一下。”
他剛想張嘴說什么,又是兩聲噴嚏。
我靈光一閃,想起一句這里的老人喜歡開玩笑的話。
“什么什么打噴嚏,天會陰。”
他安靜地沒有反駁。
看著窗外已經下起的淅瀝小雨,他轉身去了衛生間。
洗漱的流水聲,剃須刀的馬達聲,還有一陣微信里傳出的語音對話聲。
“曉紅,你都準備出發了?這也太快了點吧,估計浮云還沒起床呢,不用這么急著見她吧,晚點出發沒什么。”
“浮云。曉紅說她正準備從家打車過來。外面開始下雨了,我跟她說不用著急。你再睡會兒再動身,午飯前到蘭溪谷就行。”
“嗯,知道你,浮云,我,咱們仨有十年沒以這種方式見面了。上一次見面應該是高一吧。自從中考后,你跟我們在不同的高中。”
“木有的吧,她今天不開車。曉紅說她是一個人來,孩子交給婆婆和老公莫磊帶。你要不睡懶覺就起來洗漱一下,雨好像越下越大了。”
“哈哈。說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你可別跟浮云告密啊。不過話說回來了,雨季里的我們,竟然都喜歡雨。倒不是我自詡文藝青年愛煽情,而是今天恰巧,又是雨天。”
“傻瓜起床沒有啊?曉紅說今天打車不好打,她好不容易打著車,現在還在路上堵著呢。她說城西雨挺大的,你那里呢?”
“讓司機開慢點兒。不然你家莫磊要找我復仇啊。你跟他說要去見男同學,他沒吃一波餿醋么?”
“曉紅應該先到吧。雖然她估計還得三十分鐘左右。我是真不知道你們有多喜歡下雨天。曉紅家老大叫莫雨晨,她剛才在路上突發奇想要生二胎,而且跟我說名字都想好了......感覺自己拖了祖國后腿。”
“到哪啦?我下樓接你去。浮云說她今天要臭美一下再來見你,你先耐心等待片刻。”
“已經把定位發給曉紅了。”
“你多穿點,外面氣溫不高。別只顧著漂亮,溫度也很重要。”
“......”
足足半個小時。
衛生間的門都沒有打開。
若不是在華年說話間隔,還能聽到一陣陣腹瀉的聲音。我都懷疑他是不是在做著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那些充滿關懷的聲音,就像是說給“昔日”的耳語。
到處都是。
美麗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