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華年撲朔迷離的表情里。
看得到猜測,看得到疑問,還能看得到隱藏的感激。
可我并不是簡單地,把剛才與華年的對話直接發給浮云。
素面朝天,伸手虛握。
閃著點點星光的“神器”,隨手腕旋轉而晃動。
依舊雪白的襯衣上,映照出許多并非自然的光點。
我不厚道地笑著,沒有出聲。
他沒好氣地笑了,只有鼻息。
被我用神器“拼接”后再發給浮云的語音,自華年手機中傳來。
“有時候,想象自己像天使一樣,把感情變得簡單些。
相識會簡單,相知會簡單。
相戀會簡單,相惜會簡單。
有時候,想象自己像星星一樣,把生活變得簡單些。
時光荏苒,天地久遠。
朝夕之間,你我相伴。
這才是我想對你說的,屬于成年人的情話。”
的確是華年那很有特質的聲音。
沒有經過任何雕琢,沒有添加任何效果。
只是經我用神器逐字逐句拆開再拼合,就變成了十分自然的情話。然后用華年的微信,發送給早已到家的浮云。
消息中的語速并不快,接近一分鐘的時間,感覺也沒說幾句。
華年聽完一句,又往上繼續點開一句。
“你怎么不問我,為什么出現的那么及時?
因為愛情如蜂釀蜜,自己勤勞才甜。
所以初一那年,我找到機會塞了兩張紙條……
之后,你應該知道了。
也許那時候根本不懂什么是感情,但我知道什么東西可以美到觸動心靈。
那就是你對我的好。
甚至想不出一個恰當的詞,來衡量它在我心中的分量。
就像青春的正確打開方式,是任他凡是清濁。”
聽完之后。
華年緊接著又點了一下。
“你怎么不問我,有多少感情會被心機變的深刻?
成長的過程中,極力擺脫曾經年少無知的自己。
在感動與懊悔中發現。
曾經眼睛都會笑的女孩子,其實一直都是我的老師。
你影響著我,我影響著你。
走過初中,走過高中。
扔下叛逆,扔下脾氣。
現在留給將來,溫柔的罪。
我在想,欠你的只能是愛。”
......
三條信息,三分鐘。
完全停歇的風聲,被逐漸密集的雨點取代。
雨滴從夜空落入這幾米燈光,又在燈光中迅速在眼前放大。
每一個晶瑩的水珠內,都像裝著華年的一個表情。
有的嚴肅,有的憂愁,有的開心。
他看著。
無奈搖搖頭。
隨后將手機話筒靠近嘴邊,想用蓋過雨聲的聲音,“親口”回復浮云的信息。
“遇見你,三生有幸。
不管漫長的時間讓我們忘記多少經歷,真地很開心,你我都沒走遠。
浮云。我~愛~你!”
幾句話之后,華年再也無法躲過夜雨的催促。
淋著雨,又補充了幾句。
“原來這些話這樣說出來,顯得好假啊,不過心意傳達到就好。
呵~回去吃點東西好好陪叔叔阿姨。
我在外面還有點事,晚點回去再跟你說。
如果你還在為我這些年生氣,那之后再寫檢查,深刻的檢討自己。”
華年剛把手機裝回兜里,手還沒拿出來。
就聽到提示音。
再拿出來時,浮云的信息只有很簡單的幾行文字。
“嗯,好假。不過偶爾聽聽心里真踏實。你說情話,我愛聽。
本來想跟爸媽說我們的事情,但我哥跟嫂子又鬧離婚,還是暫時不添麻煩了。
別怪我啊。早點回。”
之后跟著一個吐舌頭的表情,一個委屈的表情,一個流淚的表情。
還有一串省略號。
似乎女孩子家的無限心事,都藏在省去的內容里。
聽不到她的聲音,也能感覺她此刻的處境,此時的心情。
那種浮云在自己爸媽面前,心中權衡感情的場景,歷歷在目。
......
華年將手機屏幕上的雨水擦凈,重新裝回兜里。
“醉了。你這波騷操作,6到飛起。給你開個直播間感覺很賺錢,甚至我都已經看到一大波粉絲來襲。”
換做以前的丘比特,絕對聽不出華年這句話里的暗諷。
“算了吧。我是浮云的粉絲,都沒讓浮云知道我的存在。其他人想要本愛神的簽名,夢沒醒吧。”
玩笑歸玩笑,不能輕易被世俗迷惑。
“不過,還是謝你一聲,丘大主編。雖然你把我的聲音玩這么嗨,還好表達出了與我心聲相差不多的意思。”
華年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上身已經淋濕。
雨水打濕的頭發,露出比幾年前靠后的發際線。眼角淺淺的褶皺,隨著單眼皮的眨動,將臉上汩汩的雨水蕩出漣漪。
他痛快地甩著頭,不斷把水珠甩落。
然后又仰天張大嘴,肆無忌憚地品嘗著污染不算嚴重的“天空之淚”。
純白的心之色告訴我,它還像曾經一樣年輕。
可這世間唯一公平的東西,只有歲月。
即便華年擁有一顆年輕的心,時間也如彈指。
會像那些貧窮的人、富有的人、平庸的人、偉岸的人一樣,在他選擇的平凡生活里,為感情老去。
也許愛神心里,不禁還是有些羨慕的。
或者嫉妒。
“其實手機這種神器,并不是什么好東西。以前看到很多人因為手機疏遠親友,最后都會漸行漸遠。
現在看著你跟浮云這樣,對著空洞的屏幕你儂我儂,甚至會產生錯覺:你們喜歡的不過是這種全靠語言堆積的偽浪漫。
哎,虧你口口聲聲說你是浪漫主義。我覺得時代是進步了,確也是眾多愛情悲劇的開始。
遠不如你當年寫過的信,更真實。
就好像。定情,‘信’物。”
嘴上說著。
右手中出現的一片天使之羽,還在雨幕中劃出一個信封。
朦朧、虛幻。
蠟封的粉色心形,還在雨中砰砰跳動。
帶著招搖過市的活力。
信封兩側長出一對迷你的翅膀,迎著雨水,穿過燈光,飛向云層。
華年注視著它,直到完全不見。
......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甘愿為一份感情而平凡的時候,必須有所犧牲不是么?
就算我有時間,想寫一些東西,也得她有時間,并且想看。
像我們這樣,為了能夠偶爾閑暇坐一起吃頓飯,忙碌好多天的人,“涼皮”就是愛情,而且是真愛。
吃最簡單的東西,做最簡單的事情。
像當年高考前,那兩根冰棒一樣。
任何時候都是回味......”
華年說著,閉上眼睛舔舐著嘴唇。
可除了雨水之外,只有空氣。
所有雨滴都會穿我而過,從手掌,到胸膛。
淋著雨,究竟是什么感覺?
趁他正在閉目犯二,我起身又點了幾下神器。
躡手躡腳走出幾步,然后惡作劇一樣回頭。一邊對華年晃著手機,一邊叫著他名字。
“華年。”
“嗯?”
他睜眼前,用衣袖擦了擦臉上的雨水。
“你剛說的話我又改了改,發給浮云了。”
“我cao。其實都是你在背后啰嗦,搞的我像癡漢。”
我前面跑,他后面追。
雨從我身體穿過,他卻在雨里穿行。
“她一直沒有當著你的面,叫你名字吧?”
“嗯。所以她是特別的。”
“她想把曾經都寫成故事,你想怎么寫?”
“額。魚對水說我想你。”
“what?”
“《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