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想挑撥離間，快殺了他了事！”

“賤孽就是賤孽，也就會這套！大人看我不把這臭蟲摁死……”

“張嘴就胡說八道，莫非他手里還有一個兩個神物不成。”

面對手下人喧嚷，剡八神色不動。阿酉卻露出頗感興趣神情：“把你的道理說出來聽聽。”

靳無咎說了：“對方可能這樣約定，神杖在明月宮主事的手里，他已經(jīng)探明，且發(fā)誓能在此次行動后交給你做為酬勞。但是酉太長老，對方可能也沒料到，這次明月宮來了位大人物，在教中地位高過主事，以至于他勾搭的那人不能或不敢把神物拿出來，于是他只得了一件假的。”

“你確定？”阿酉眼盯著他。

“我猜的。”靳無咎坦然自若。

“神物為何會出現(xiàn)在明月宮？因?yàn)閷ふ姨烀枰Ｕl比明月宮主事地位更超然？明月宮主事為何忌憚一位外來戶？因?yàn)樗皇窍路哦巧碡?fù)使命。如此，神物在誰手里幾乎可以斷定。”

幾乎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似乎無知無識的清素身上。在哪？被她藏起來了嗎？

“酉太長老，不知你注意到?jīng)]，之前談及‘天命’時，清素仙子不止一次握緊了她的劍，作為心劍傳人，她對身外劍未免看得太重了，此時還緊抱不放——”

距離清素最近的剡八手下早已躥了出去，一舉得手，不禁歡呼：“大人，拿到了！”

“廢物！”剡八長身暴起，身形如電，直撲那手下人，但是已經(jīng)來不及——在眾人眼中那人興奮地把搶來的劍親手遞到阿酉跟前，果然廢物！

但只有極少數(shù)的人才明白，阿酉這只妖速度之快，恐怖到人肉眼無法察覺地步。

剡八不動聲色退至清素身邊，似乎在守護(hù)她。

阿酉隔袖子握住那一尺多長的無鞘鈍劍或者說短棍掂了掂。“沒什么不尋常的，你說呢？”他問剡八，也不等他回答，做恍然大悟狀，“忘了有‘天命’在，乖徒兒，你來——”

話未說完被靳無咎制止了。

“請稍等，我不贊成我家大人此時負(fù)起天命責(zé)任。”

“你不贊同？”剡八譏諷道，“所以就能隨便指了把劍當(dāng)成神物？好大的臉面！”

“那么，剡總管能把你的神物取出來交給‘天命’驗(yàn)證嗎？”

靳無咎聲音平淡，“——從前或許可以假充真，但現(xiàn)在不行，在‘天命’面前一切無所遁跡。”

剡八面色陰沉不再言語。阿酉漫不經(jīng)心地瞥了剡八一眼，隨手把劍丟給貓妖，“收好，別掉了。”

也不顧大貓叼著劍齜牙咧嘴一臉怪相，他雙手依舊揣在袖里，對靳無咎輕輕頷首。

“你贏了。現(xiàn)在起我會切實(shí)保護(hù)好你家大人，包括她的貞·操，如何？”

靳無咎出乎意外地?fù)u頭了。

“我家大人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hù)，她自己足夠保護(hù)自己。”他目光掠過在場的人，補(bǔ)充一句，“所謂負(fù)天命者，諸位是不是太看輕其中的分量？”

他并非疾言厲色，甚至稱得上是輕風(fēng)拂面的說辭，病弱的身軀，卻如一道雄關(guān)攔阻在眾人面前。

剡八的手下都是看著自家的主子面色——剡八面色陰沉，卻站在那里不動。

于是別人也不敢妄動了。

“抱歉，還是把大人你拖累至如此境地。”

他低聲對葉兒萊道。

“不是你的責(zé)任。”葉兒萊回答。

“我的別有用心，把大人你推到如今這樣的局面……我以為無所謂，實(shí)際上我后悔了，這是我的責(zé)任。也許是我自大，我希望大人保持現(xiàn)在這樣子不要改變。”

葉兒萊困惑了，她心里亂糟糟的，還在想他受傷的事。

“方才是你救了我吧？”他捂著胸口，心臟位置衣服有破損，然而僅僅留下淺層的皮肉傷。

葉兒萊臉漲紅了。那時候她太著急，眼見暗器要置他于死地，觸絲比手速還快就動了。她以為無人發(fā)現(xiàn)，然而在場的似乎都是人精，她的秘密要保不住了嗎？

“如果沒有我，剡總管也傷害不了你是吧？”他溫和地詢問。

“……”葉兒萊咬了咬牙，“是你救了我。”當(dāng)時她還來不及反應(yīng)，就看到他擋在她面前……

“但是大人，你從來沒有被剡總管氣勢壓倒。”靳無咎莞爾一笑，“所以別掉淚珠兒了。你一直就很強(qiáng)，會變得更強(qiáng)，但是我怕那種強(qiáng)大需要打破某種底線，讓你變得不再像你。”

葉兒萊想了想，老實(shí)道：“我沒聽懂你在說什么。”

“清素仙子這樣對你，大人感覺憤怒嗎？生氣了沒？”

這個問題很好回答——“沒有感覺，沒生氣。”她立刻出口。

“清素仙子那番話，不是出于女人的妒忌，修行的圣女是沒有那種世俗感情的，你明白不？”

她怎么可能明白。葉兒萊正要搖頭，但靳無咎眼神的微妙處讓她頓了下，順勢點(diǎn)了下頭，“哦。”

“她認(rèn)可你‘天命’身份，所以被取走劍時，沒有做什么抵御。既然如此，作為回報(bào)，我冒昧替她問大人一句話——這船上發(fā)生的暴行，你大概知道吧，你如何看待圣女們遭遇的？”

這問題的答案從他的表情看不出來，他是認(rèn)真在問的嗎？

葉兒萊想了想，還是回答道：“怎么說呢，你看過動物世界嗎？就是大自然發(fā)生的一些比較悲慘觸動人心的場景，像獵豹捕殺小羚羊，鱷魚狩獵成群的角馬，蛇吞吃剛出窩的小鳥之類。但人們也只能旁觀它們的發(fā)生，不能干涉，所以同情心也沒有必要，一定要問我看法的話，嗯，我沒有看法。”

“我差不多明白你的意思。大人眼里的天圣教徒，是咎由自取的動物嗎？”

咦？這么說的話，她比喻是不太貼切。

“嗯，我的意思是，我沒有立場管她們的事……”

“然而大人卻奮不顧身救了我。”

他平鋪直敘地指出，葉兒萊臉蛋發(fā)燒，奮不顧身，這個詞怎么恥度這么高……

她張口還未說話，卻聽到一聲輕響，好像背后有什么發(fā)生了？

葉兒萊觸絲比她雙眼更快看見了異象：盤腿坐地上的清素仙子突然模樣大變，面色枯槁，膚色灰黑，像截被燒過的樹樁或者說更像是土葬十年以上的尸體，連長發(fā)都枯結(jié)成一團(tuán)……

完全沒有生機(jī)，此時的她任何人都能看出來已經(jīng)死去了。

守在她身旁的剡八鐵青著臉，幾乎是怒火滔天地瞪視這邊。

“好——！幾句話就說死一個突破精氣合一境的高手，是我小看你了。”他咬牙切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