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到了……！”還在睡夢中的葉兒萊又聽到了那句話。

她費力想看清楚說話人的模樣，依稀是個男人。

身材高大，玄衣纁裳，冕旒遮住面容，只看見白皙端麗的下頜。

他說完轉身離去，大袖飄飄。

葉兒萊伸手想捉住他再問問，卻觸著堅硬冰冷的金屬表面，似乎是一扇門或者一口沉重的大箱子。

她本能知道里面的東西對她非常重要，焦急地想打開它，卻找不到鎖。

越急越沒有辦法，眼看著金屬箱子脫手而去，往漆黑的深邃無邊的水里墜落……然后嚇醒了。

一個早上葉兒萊都打不起精神，回想夢里的事。那男人說的是“約定時間到了”，還是“時間到了，危險”？他鄭重迫切的語氣葉兒萊感受到了。還有大箱子，似乎她真的可以摸到，黑、沉、硬的金屬表面閃動著復雜而詭異的綠色光紋。

蒲口中學某幢樓上，英語教研室。

客人沒發覺她的不經心，“葉老師？葉兒，要不我叫你菜菜，可以嗎？”

“不可以。”她認真答道，我們沒熟到這程度。

“菜菜。”客人若無其事地，“你喜歡盆栽？這么多花草都是你養的？很襯你哦。上次我去你家，也看到了，好大的發財樹。要不下次我給你帶些罕見的品種。”

“我不喜歡盆栽，這些都不是我的。我沒住家里，也不想養花。”

“你還住宿舍？難怪你爸抱怨說你好久不著家了，因為他再婚的事嗎？”

客人仿佛自來熟的追問。

瓜子臉，大眼睛，沒有化妝，扎馬尾，23歲的葉兒萊看起來像鄰家小妹，清秀恬淡，可愛軟糯，卻沒有攻擊力。

她垂下眼睛，面無表情地說：“隨便你怎么想。”

同組的吳老師都感覺到那份尷尬了，看著客人似一無所察還要往下問，她站起來，“你們慢聊，我打水去。”

同事出門，剛好碰見一人從樓梯上來，“啊，是靳睿岳同學嗎？找葉老師？”

“吳老師好。葉老師在辦公室嗎？”

“在是在哦，但是有客人，你看他送的……”吳老師擠眉弄眼，“粉紅玫瑰花語是初戀，禁忌之戀哦——”

上樓的少年像是什么沒有聽到，黑白分明的眼睛看過來，只一眼卻叫人心悸。吳老師猛然省悟，對方并不是可以閑磕牙的同事，抓住杯子擋臉，“呃，葉老師就在里面，你進去吧……”匆匆走了。

雖然已經瞧見室內的情形，靳睿岳還是禮貌地在半開的門上敲二下。

“葉老師？”

“請進。”葉兒萊立刻應道。

“葉老師你找我有事？”少年這才進來，一邊問道。

“有的。”葉兒萊站起來，對客人說，“抱歉，不能再接待你了。”

客人，那個男青年才離開座位，別有深意地往靳睿岳臉上多看兩眼。

雖然是個高中生，但對方鼻梁秀直，五官端正，身材修長，舉止斯文，冷淡又不清高，比較起來這年齡段大部分男孩子都像半大的公雞，莽撞又不得體。

然而靳睿岳無視了他存在。

“那菜菜我先走了，晚上再聯系你。”

還留下的一大捧粉紅色玫瑰花怒放在葉兒萊桌面上。

菜菜？靳睿岳默了一下。“你不應該收下的。”

明天，不，今天之內全校便會遍傳“葉兒萊有人追→葉兒萊男朋友送花了→葉兒萊男朋友求婚了”這樣遞進式謠言，誰叫她看起來綿軟好說話呢。

葉兒萊鼻子皺了下。“說了不要，但是他不聽，所以隨便吧。”

少年稍微看了她一眼，葉兒萊神色淡定，似乎沒想過別人閑話問題，也不曾被冒失的追求者困擾。雖然是植物系女子，但是大自然野生的植物才是最強大的，只是看似柔弱罷了。

“他應該送你仙人掌花才對……”

“什么花？”葉兒萊奇怪地看他。

“沒什么。”靳睿岳很快帶過話題，“那么，你叫我來有什么事？”

她仰頭看他：“小靳，你沒按我說的，準備背包嗎？”

他是背了個包過來，但是葉兒萊知道，里面沒有裝她交代的物品。

——不要問她怎么知道的。

小靳也沒有感到奇怪。

葉兒萊一向是低調，放人群里就找不出來。但是有她在的地方，植物便格外活躍充滿生機，這不是他敏感。

剛才出去的吳老師，自從與她同辦公室后，便從“摧花辣手”泥沼脫身，變身點石成金的“小仙女”，天天在朋友圈曬成果，號稱什么都能種能活，甚至把家里爛根的君子蘭挪來辦公室一段時間后，沒管它也能自己長好，根粗葉厚，花都開出來了。

從來不種花養草的葉兒萊深藏了功與名。

“1升以上礦泉水、壓縮餅干、真空食物、綜合維生素，衣物多套……”靳睿岳重復著她發過來的物資清單，“要我準備這么多的東西，你擔心世界末日嗎？”

葉兒萊咬著嘴唇，不說話。

而且只發給他一個人。“我就住校內，背著這么大的包來去不顯奇怪么？至少告訴我一個理由。”

“……不是你一個人，我也準備了。”葉兒萊說，示意他看桌子下放著的一個大型登山包。

靳睿岳神情變得嚴肅，“說吧，什么奇怪的理由我都聽著。”

“沒有，就是做了不好的夢。”

葉兒萊特地看看他半袖底下完好的胳膊，那個他全身骨折被黑洞撕碎的幻覺真的只是她焦慮的產物么，總要做點什么才能安心。

“不太記得夢的內容，但是感覺很恐怖。”她退了一步，“至少這兩天你別出校門行嗎，小靳？”

她會盡力把他留在視線范圍內。

靳睿岳什么也沒問出來，被她大眼睛注視著，妥協了。

“行吧，你怎么說都行。”

***

晚上，在本地論壇爆出一張熱帖——“晴天霹靂！真正的晴天霹靂！我們學校中午失蹤了兩個人，校園還在騷|亂！我被爸媽接回家了……”

No0：“我也聽說了，失蹤的是葉□□和靳□□。前者就算了，沒教過我，但我的小靳哥哥！唯一把我們破麻袋校服穿得辣么好看的男神~~~~555，淚已干。”

No1：“報案沒有？中午失蹤？不是自然離校什么嗎？都是成年人了。”

No2：“監控都沒發現。”

No4：“現在還沒有一點消息，學校都要停課了可能。”

No6：“兩點多不是天空黑了那么一分鐘嗎？雷就打在我們操場，造成兩人失蹤！監控都是雪花。”

No10：“樓主什么學校？同城的我耳朵都快震聾了那時候。居然真有人被雷劈，老天不是只劈惡貫滿盈嗎？”

No11：“樓上自重！小靳哥也是我男神，兩個人都可惜了，強烈要求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No12：“另一個好像作風不好，曾經有個官二代還是富二代追她，天天送花到教學樓。”

No14：“造謠者S全家！你哪只狗眼看見了敢站出來說嗎敢嗎？！葉老師是個好老師，對學生非常耐心，態度超好！5555淚眼磅礴，哭成水龍頭了……”

……

No243：“本帖已刪。版主溫馨提醒大家，請文明上網，不造謠，不信謠，不傳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