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什么玩笑。

塔斯克絲心里這樣想著，可是身體的下墜已經無法阻攔，她甚至忘記了使用重力鐲，眼看著塔斯克絲就要被絞刑，可是下一秒，迎接塔斯克絲的不是呼吸的困難，而是臉砸在了地上。另一邊，玉長弓手上正挽著一張弓。

那臺面上的男人似乎第一次看見有人敢反抗，一臉挑釁地看著樂艾格一群人，一群壯漢圍了上來，似乎是想要以人數的優勢鎮壓他們。

暴脾氣的英赤月第一個看不下去了，圣殿力凝聚成鞭子，瞬間纏住了一個大漢，那大漢掙扎了幾下，竟然完全脫不出身。“哈哈，傻了吧，本小姐這練了十五年的赤月靈鞭，沒個六十級你掙不開的。哈哈哈哈……”英赤月毫無形象可言地笑了。

可就在她朝著一群人叫囂的時候，卻似乎忘記了，人家遠不止一個人，三個肉山一樣的人搭上了那壯漢的肩膀，就當著英赤月的面，硬生生將她的赤月靈鞭扯斷了……

“不是……哥，大哥，我錯了，我錯了行不行……”

看著那幾個比她高出近一米的恐怖巨人，英赤月瞬間慫了，一臉賠笑地往后退著，卻又撞到了帕拉丁先生身上。先生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掙扎著從臺上站起的塔斯克絲，又看了一眼英冰月和樂恩璃，最后才不耐煩地看了一眼那幾座肉山。

“退——下——”那沙啞的聲音似乎有無窮的威壓，那些人不約而同地往后退了一步，周圍熱鬧的群眾瞬間散開，都鉆到了角落里，卻又把脖子伸地老長，探出頭來張望，等著一場一觸即發的械斗。

“喂，那個臭騎士！你知不知道我們這座城是瓦爾棱斯主教管的？竟敢在此造次？你不怕被火筑嗎！”那劊子手認出了帕拉丁的騎士身份，畢竟他的著裝太過明顯了。

瓦爾棱斯主教是誰，塔斯克絲并沒有聽過，但一聽到“主教”這個稱呼，就知道應是太陽神教的人。

“不要惹事，我們走。”泠子蕭提醒到。

“想走？做夢吧！給我上！”劊子手依舊不依不饒，殊不知這樣做，他可能會死。

下一秒，就不再只是可能了。

泠子蕭眼中的寒光閃射，十幾座肉山被瞬間封成了冰山，只有那個瘦瘦的劊子手愣在了原地，瞪大眼睛看著，帕拉丁先生抬起鋼鞭，重重地抽擊地面，地表瞬間塌陷，當人們再次穩住身子，卻發現——冰山碎了。

看著身邊原本一大群劍拔弩張的靠山現在全都成了碎肉，那劊子手懵了，不，應該不只是懵了，樂恩璃分明看到他胯下都濕了，左眼紅光迸發，樂恩璃瞬間把他的腦子給燒了。只見他雙目一空，就癱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鬼影現在怎么都亂成了這樣？大街上隨便抓個人就能判死罪，人們都在看笑話，可看著看著自己也被判了死罪，成了別人眼中的笑話，這座城的律法簡直滑稽而可笑，甚至讓人懷疑有沒有律法。

一瘸一拐地跑到了樂艾格身邊，塔斯克絲委屈巴巴地看著樂艾格，又看著這個可怖的城市，燈火通明的假象后面是無盡的血腥和暴戾，這種血腥讓塔斯克絲感到隱隱的不安，還有情緒的波動，塔斯克絲一秒都不想繼續待下去了。

這也是塔斯克絲第一次看到泠子蕭真正出手，舉手投足完全沒有了平日的吊兒郎當，而是一種優雅，冰川那樣，透露著死亡的靜謐與安詳，那一瞬間他似乎不再是泠子蕭，而是一位戰爭小說的作家，淡定從容地支配著胸膛與子彈，天堂和地獄的距離。

而那一瞬間，塔斯克絲也突然意識到，自己身邊的這些人絕對不是有閑情陪著自己游玩的人。

…………

坐在車上，塔斯克絲突然感到困極了，肉體不是很累，但精神感覺格外的疲憊，勉強闔上雙目歇息。看著塔斯克絲不安的睡顏，樂艾格和泠子蕭都不說話，樂恩璃也不吭聲，有些事情不適合放到臺面上說，甚至有些事情，就不能說。

至于那是什么事，塔斯克絲是不知道的，她只是勉強地睡著，還懷揣著那么一絲絲的僥幸心理，想要多享受那么一小會被窩的溫暖。

“回去，要不先給塔斯克絲過個生日吧……”樂艾格看著塔斯克絲，臉上流露出了一絲苦笑。

“恩。”泠子蕭的回復很簡單。

“子蕭，你的實力太可怕，下次還是不要隨便出手吧，你看，都嚇到塔斯克絲了。”

“恩。”

“恩……”

遠方的燈火越來越遠，喧嘩越來越遠，可那一份傷感，卻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除了剛進來的英家姐妹，還有被封住記憶的塔斯克絲，其他的五個人，都多多少少地知道些什么，可也多多少少有些茫然失措，就像閃爍的燈光，分明還亮著，卻不知何時會熄滅，又像沒有終點站的列車，分明在前進，卻不知下一站要去向何方。

似乎是快要下雪了，當然了，還沒有下。

有風在山間吹過，有水在其間流淌，如果不仔細感受，可能只會覺得冷清，可是如果仔細感受，會發現山間的千溝萬壑，皆是無聲之風，無形之水締造的。

有這么一塊石頭，它很堅硬，屹立在風口處而不倒。可最后，被磨成了石子，又被風吹跑了，落入河流，再無影蹤。

塔斯克絲很怕自己變成這么一塊石子。

沒有人知道一開始的熱情都哪去了，也許是被風聲吹冷了，也有可能被塔斯克絲藏在了落下的一滴眼淚中。

…………

“給她準備個蛋糕，要大。”

“好，我去買。”

“不，我們自己做。”

“恩。”

“免得以后沒機會了。”

“恩……”

…………

簡單的對話，沒有人知道他們是什么意思，塔斯克絲這一覺也睡得極不安穩，她突然想要來一針鎮靜劑了。

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第一個想到這個東西。

現實就像一罐酸水，而人就像活潑的金屬，總以為現實會帶來美好，可當他們沉浸在現實的滿足中沒過多久，就發現自己也已經不復存在了，就連不銹鋼的濾網，都變得銹跡斑駁，那銹斑會爬上人的靈魂，把人變成腐朽的東西。

像福爾馬林浸泡著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