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的時候，當我們覺得自己獲得了什么，那一定是因為，失去了什么。

那清脆而悠揚的歌聲，沒有任何的雜質，沒有伴奏，無人附和，塔斯克絲卻是癡癡的望著，那女孩轉過身，潔凈的黑色長發，通透的黑色眼睛，淡淡的憂傷與驚訝，就這樣看著塔斯克絲，睫毛微抬，又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人類的臣子，你為何能見我？為何來見我？為何見我？”

與青澀的外表不同，這聲音仿佛來自天際，溫和而渾厚，卻又像是神明發出的拷問，莊嚴而肅穆。

塔斯克絲啟口欲答，卻發現自己完全不能發出聲音。

與一個人的氣場不同，這是來自“未知”的“氣象”。

“罷了……”女孩輕嘆一聲，轉過身，她的身形便消散在了一滴水泛起的波紋中。

…………

“塔斯克絲！塔斯克絲！”

當塔斯克絲回過神來時，樂艾格正輕輕地晃著塔斯克絲的肩膀，而在周圍的其他幾個人，包括站在不遠處帕拉丁先生，都在看著塔斯克絲。“你剛才究竟看見什么了？”樂艾格忍不住道。

“剛才那里……”

理了一下思緒，塔斯克絲正要把剛才的女孩的話和歌告訴樂艾格幾個人，卻看見站在他們身后的帕拉丁先生伸出一根食指，比在人中處，一個噤聲的手勢，神情淡漠地盯著塔斯克絲。“剛才那里，什么都沒有，我昨晚沒睡好。”

“還好還好，剛才嚇死我們了，就看你在那里一動不動的，還說什么女孩什么的。”樂艾格松了口氣，塔斯克絲總是會出些讓她在四少爺面前不好交代的事，她可不敢領教四少爺的怒火，既然塔斯克絲沒事，她自然也放松了許多。

“唉，這里真是夠臟的，讓人心情都不好。”樂艾格不禁補充道。

“是的……”有點心虛地不敢去看樂艾格的眼睛，塔斯克絲低了低頭，樂艾格更加相信了她是沒睡好覺。

當然了，樂艾格一個人這么認為，不代表所有人都相信。

比如，樂恩璃。

眉頭微皺，疑惑地看著低下頭的塔斯克絲。剛才塔斯克絲看到的全部，她都通過塔斯克絲的內心讀到了，但她沒有感受到塔斯克絲感受到的震撼，也沒注意到先生的手勢，就算注意到了，她也不明白為什么“不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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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有三言不可說，生死事，愛恨辭，天人音。”

——《黎明法則》（詳見2019年《黎明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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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回到軍帳，四少爺的命令就來了，所有人準備撤回，就在明早。

樂艾格回到軍營的第一件事就是一腳把連床鋪都還沒坐上去的泠子蕭踹了出去，只留了樂恩璃和塔斯克絲在，至于原因，因為她要洗澡，這一天下來大家身上都一股海灘的腐臭，樂恩璃和塔斯克絲無所謂，樂艾格是真的不能忍受。

隨隊帶的洗浴用品：免洗沐浴露和發膏，直接在體表結痂，所有的污漬一撕即下，頭發是沒法洗干凈的，發膏就是保護頭發和抑制氣味用的。

飛快地洗好了澡，也懶地穿內衣，套了件襯衫，樂艾格往就床鋪上一橫，今天的巡查，對身心都是一種折磨，起手用被子蒙上了頭，就像自己已經回了家一樣，毫無形象可言地睡了。塔斯克絲瞥了一眼那傲人的身材，看了看自己，再看了看樂恩璃，卻發現樂恩璃也在看著自己。

“阿，她洗差不多了吧？”玉長弓的聲音在帳篷外響起，外面此時應該是很冷的。

“我估計也差不多了。”泠子蕭說道。

兩個大男人就這樣大剌剌地開了帳門。

“額……”

樂恩璃和塔斯克絲顯然也沒想到這兩個人這么快就進來了，看了看他倆擠眉弄眼嘴角抽動的尷尬神情，再看了一眼身邊連褲子都沒穿，已經睡著了的樂艾格，那無比誘惑的長腿和腰肢，塔斯克絲趕緊催動重力鐲，幫樂艾格蓋正了被子。

“阿，白虎，不錯啊……啊——”

玉長弓說話總是這么直，直地令人忍不住就想錘他，只見泠子蕭握拳抬手往后一揮，砸在玉長弓臉上，他就飛出去好遠。“你今晚就在外面睡！”狠狠地回頭丟了一句，泠子蕭就放下了帳篷門，還從里面把門鎖了，轉過身，卻看著塔斯克絲和樂恩璃齊刷刷地把看他的目光收了回去。

“酸吶……”樂恩璃戲謔地揚了一下嘴角，看著自己這位蕭哥。

“不是……”

“戀臭的腐愛味。”泠子蕭正欲解釋，塔斯克絲又冷不丁補刀了一句，還是故意把句子的次序改了。

泠子蕭也是哭笑不得，沒好氣地在他們倆頭上敲了一下，就回了自己的床鋪，很神奇的，泠子蕭的長衣長袖，絲毫沒有沾染那海灘的氣味，依舊是一股淡淡的檀香，也不散，也不亂。

“我說你們倆小家伙啊，過幾年就不要喊我蕭哥啦。”泠子蕭脫下了外套，里面是潔白的衣袍，在樂艾格旁躺下了，蓋上被子，平靜地說。

“恩？”樂恩璃被這句話勾起了興趣，她已經喊了泠子蕭七八年“蕭哥”了。

“那我們喊你什么？”塔斯克絲不明白他想說什么。

只見泠子蕭翻了個身，左手托著臉頰，寵溺地看著樂艾格的睡顏，伸出右手，幫她收斂散亂的發絲，再把她的被子向上提了提，蓋到了脖子。向著樂恩璃和塔斯克絲，溫柔地說：

“要喊姐夫。”

“噫——”塔斯克絲聳了聳肩，帶一點羨慕。

“戀臭的腐愛味……”樂恩璃也聳了聳肩，重復了一遍剛才塔斯克絲的話。

呵，

恰好的在那一刻，樂艾格醒了，雖然只是些許。

……

“臥槽凍死了啊啊啊啊……”

門外，因為嘴欠而吹著冷風的某人。

……

“變態啊——”

一大清早，塔斯克絲是被樂艾格的喊叫聲吵醒的，天曉得昨晚發生了什么，她居然鉆到泠子蕭的被子里去了，可醒來，發現被子里有個男人，立馬用被子擋住自己的身子，當然，是用泠子蕭的被子擋的。

泠子蕭自然也被這一下弄醒了，頭發亂糟糟地，他的頭發是真的夠長的，比塔斯克絲長將近一倍，而此時卻像個草窩，一臉沒睡醒的模樣看著樂艾格，卻是收拾收拾了衣服，兀自出門去了。

看著居然毫無反應的泠子蕭，樂艾格懵了一下，又想起昨晚，就瞬間羞紅了臉，但再一抬頭，泠子蕭都已經出去了。

“大豬蹄子，都是大豬蹄子……”

說著，樂艾格還錘了一下泠子蕭的枕頭，雖然從她的語氣來看，絲毫沒有生氣的意思。泠子蕭不是不食人間煙火，他咖啡喝的可是不少，之所以出去了，也不是因為樂艾格衣衫不整，畢竟這倆人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出去是因為門口還吹著一個。

玉長弓可是凍慘了，一晚上下來整個人都沒個形了，這貨跑到兩頂帳篷中間的地方以避風沙，可還是不影響他現在衣服里到處是沙子，說實話泠子蕭對這家伙沒什么好感，嘴欠就不說了，自己嘴也欠，問題是這家伙才剛認識自己這群人沒幾天，就搞得好像自己完全不是外人，這種自我感覺良好就很讓人反感了。

當然了，主要讓他不爽的，是吃醋了。

其實玉長弓也不是故意的，真不知道是誰先開的帳門。但是鑒于泠子蕭實力太強，玉長弓也不敢正面頂撞，雖然一夜下來狼狽不堪，但也只好抖一抖衣服里的沙子，忍了。而塔斯克絲和樂恩璃看到了他這副模樣，都不禁白了他一眼，誰讓他說話那么欠揍，

還有眼睛那么欠揍，哪里不該看看哪里。

……

漫天大霧，三艘艦船緩緩出現在視野之中。

穿戴整齊，樂艾格今天看起來非常有朝氣，前來迎接的人非常明智，絕不多說廢話，見面就是一句“請諸位登上艦船歇息，我們這次回到分部”。

月影總部，坐落在月影管轄范圍的東部

分部有很多，比如四少爺所在的，也是塔斯克絲等人的住處，就是一個靠近東西兩國交界處的地方，這次回的也應是那里。

一想到四少爺，塔斯克絲就突然對回家充滿了期待。

幾乎一蹦一跳地走上扶梯，再回頭望了望萊恩，說實話這里沒什么風景可以紀念一下的。

可是就當塔斯克絲準備進入艦船時，卻又看見了那個女孩的身影，她定定地站著，口中說著些什么。

“我也曾因為思念與深愛而日夜思歸，可當我回來的時候，我卻發現我思念的，早已不復存在；而我深愛的，也沒有等我回來。”

塔斯克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什么，就這樣進了艦船。

“不要再回來了。”那女孩就這樣緩緩地說出這些話，這些話一字一句地都傳入了塔斯克絲的腦海，無論塔斯克絲如何試圖抗拒都無濟于事，而當這句話傳來之后，世界就安靜了。

千萬不要再回來了。

在艦船的浴缸中清洗著身子，塔斯克絲其實也是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