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驚燕愣住,辛玉兒也愣住。辛玉兒呆呆地看著蘇卓,他劍眉冷峭、面色緊繃,顯然是真的不高興了。可是、可是,他不記得自己了嗎?辛玉兒眼含熱淚,癡癡跪下,這副情深不壽的模樣,倒把蘇卓唬了一跳,“大爺,我是……”
“行了蘇卓,你不要耍寶了。”唐驚燕打斷辛玉兒的申深情訴說,不悅地瞪了她一眼。她自然會讓辛玉兒和蘇卓相見,但不是這個時候。她抬手,把蘇卓往外面推去,“你先去,我有事兒忙。”
蘇卓也確實被妻子的高深莫測和那個女人的哭哭啼啼給嚇住了,見唐驚燕不耐煩地趕他,他也只好先出去了。反正這府上什么事,也不會瞞了他多久。
等蘇卓離開,唐驚燕才打量跪在地上的辛玉兒,“嗯,你快要過門了,有些事怕你犯了,我多心叮囑你幾句。”
“是。”辛玉兒怯怯答。
“第一條,就是收了你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辛玉兒抬眼瞪著她。
唐驚燕笑,“我跟前膽小的,就一個寧然就讓我頭疼了。你玩柔弱,能比寧然更弱?我知道我以前逼著寧然上過多少次吊、跳過多少次河嗎?扮柔弱,只會讓我更惡心你。也不用指望這副樣子能讓你們大爺同情——你們大爺,還就喜歡打罵弱女子。”
辛玉兒別頭,“大奶奶話說的這么直接,被大爺聽到不好吧?”
“大不了再來一碗毒藥罷了。”唐驚燕漫不經心地笑,見辛玉兒驚訝地看她,突然雙眉蹙起,身子往前一傾,冷聲,“聽著!無論你怎么討大爺的歡心,怎么奉承婆婆和小姑子,怎么收服下人,我都不管,這是你的本事。但你少把外面那些個下三濫的把式使到我跟前,也少打我身邊人的主意!我唐驚燕是什么樣的人,你出去打聽打聽。倘若你犯了我一絲半點兒忌諱,別怪我今天沒提醒過你!”
辛玉兒被她話堵住,被她陰冷的目光定住,好像從背脊上就開始升一層冷汗。她才知道,原來這世上真有一種人:她不打你,也不罵你,但光是氣勢上,就完全壓倒你。辛玉兒以前一直把唐驚燕當成無腦之人,今日也生了警惕之心,勉強笑,“大奶奶這是什么話?我怎么敢跟大奶奶搶大爺?大奶奶不能這樣平白冤枉我。”
“我說,收起你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唐驚燕被她氣笑,站起身走到辛玉兒面前,勾起她的下巴,微微笑,“你知道我為什么讓你過門?”
“為了救大爺?”
“因為蘇家太小氣,我發現我身邊,丫鬟實在太少了。”唐驚燕淡聲。
“你!唐驚燕你太過分了!”辛玉兒氣得臉紅,幾乎站起來要怒吼。但被唐驚燕壓著肩膀,死活站不起來,只把她的眼淚真得憋了出來。
“寧為平民妻,不做富人妾。你既然不明白這個道理,我總會讓你明白的。前提是,你惹到了我。”見終于把辛玉兒給氣著了,唐驚燕很滿意,拍拍手走人。她想,有這么一番話,辛玉兒過門后,應該會老實一段時間吧?
唐驚燕進了里屋,金枝和玉音在門口向她行禮。她驚訝,問聲“你們大爺呢”,兩人往里頭努嘴,唐驚燕只好推簾子進去。見寧然跪在地上,在給蘇卓洗腳。蘇卓本來安安靜靜的,見唐驚燕進來,立馬嘶一聲,對寧然怒聲,“哎呀你輕點兒,想剝掉我一層皮嗎?”
唐驚燕皺皺眉,奇怪地坐在一邊,隨手取了床邊的賬本翻看。期間,蘇卓的大吼大叫就沒斷過,寧然被他罵得頭都快埋進洗腳盆去了。唐驚燕一開始只不吭聲,覺得奇怪,后來余光見蘇卓時不時往自己的方向瞥兩眼,立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她氣得放下手中賬簿,對蘇卓冷喝,“你!”
蘇卓被她嚇到,忙陪著笑臉,小心又委屈道:“娘子,你又生氣了?哎呀我已經聽說辛玉兒的事了,這確實是我錯了。等她過門,娘子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可我今天剛回來,我再沒做什么錯事了。娘子可不要冤枉我。”
“寧然,你給我退下。”唐驚燕冷聲,寧然趕緊低著頭端盆子出去。唐驚燕兩步到蘇卓跟前,又氣又笑,“你沒做壞事?那你剛干什么呢?我一進屋,你就開始罵寧然,不是做給我看的?”
“啊……”蘇卓被堵得啞口無言,干笑,“哪里,她本來就笨手笨腳。”
“行了。”唐驚燕遲疑,軟下話,“以前是我太兇悍,總是欺負寧然。她也是可憐人,沒父沒母的。你出事這段時間,我見寧然哭個不停,想了想,才覺得是我以前太善妒了。以后,我不打罵她,你也不許打罵她了。”
“娘子,你怎么突然轉性了?”蘇卓將她上下看,甚至抬手去摸她額頭,“我老覺得你最近不對勁,今天看,還真有問題……”
“放手!你給我放尊重點兒!”生怕他這個呆頭鵝看出什么,唐驚燕忙制止。更怕他提出過分要求,唐驚燕干脆把屋子留給他,自己換房睡了。任由蘇卓無比委屈。
面對蘇卓這個丈夫,唐驚燕多少有些不自在。“景園”是她一個人的啊,她一個主人活得瀟灑自在,可不想再弄來個人。可是蘇卓畢竟是唐驚燕的丈夫啊,這夫妻,怎么也不能分房睡吧?可是、可是……蘇卓是個陌生人啊!唐驚燕就要這么把屋子分一半、把床分一半,或許還要執行妻子的床上任務嗎?
唐驚燕眼盯著賬簿,心里已經糾結得快瘋掉了。昨晚是拿寧然的事開脫,她故意生氣跑出去,才避免和那個男人共睡一床。那今晚呢?讓寧然服侍?雖然這是最好的法子,但真的好慪氣啊!
金枝見小姐直著眼發呆好久,奇怪,“小姐,你在想什么?大爺好不容易回來,你不高興嗎?”連寧然今天都歡天喜地的,被那個辛玉兒嘲諷一頓都沒紅眼睛呢。
是啊,如果唐驚燕前段時間興致盎然救丈夫出獄,結果丈夫一出來,她就哭喪著臉。這擱外面,實在太奇怪了。不行,她得忍下自己的別扭勁兒。
唐驚燕清清喉嚨,正想說兩句。就見金枝瞅著左右無人,突然湊到她耳邊嘻嘻,“小姐,你是不是毛病又犯了?看不上大爺的皮相了?要不要我幫小姐出去找兩個好看的小相公弄進來啊?”她想一想,終究覺得自己不厚道,又咳嗽一聲,“其實小姐,大爺的皮相還是很好的,就是在牢獄里受了點兒折磨。在家里養一養,就好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