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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深夜面筋館(其五)

溫柔可愛善良大方的W:

你好!

寫下這封信時距上次你來店里看來福已經過去五年了,我很抱歉在你最后離開的時候說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話。那個淅淅瀝瀝小雨的下午你出現在店門口時,那天你說你要留下時,我差點還以為我們的故事要出續集了。

那天晚上我把你錯認成了我以前的一個朋友,但在你后來篤定的說自己從來沒有轉過學,在小學的畢業冊里也沒有找到我的名字時,我知道自己出了些問題。我有些懷疑自己,我并沒有吃過女班長送的雪糕,也沒有在她即將跌落前伸出雙臂接住她,甚至我可能也沒有遇到過這么一個班長,只是為了給W一個留下的理由而把她揉進了我的過去。那些巧合大概是生活給我開的玩笑,只是沒想到玩笑過后它像一個法官一樣對我這樣的自私的人降下懲罰。

你不在的這些日子里,emmmm其實這么說有些不合適,因為你本來也沒有理由回來。我一個人在這里的日子里,發生了很多有趣的故事。我也見到了很多伴隨著離別、執著的愛情故事。我想如果我能成為其中的一員,會不會做的更好一些。喜歡一個人明明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為什么對一個不喜歡你的人還要千方百計的追求,為什么在一起之后還會被各種瑣事沖散。

我想大概是我們都很喜歡做一些事情來自我感動,卻感動不了除了我們之外的人。哦,抱歉我又在說這種抽象話。我平時也不會像個情感專家一樣開導那些癡男怨女,就像我當初對你說我不理解那些為了愛情居然要死去活來的人,不知道你看到這里時是不是還會像當初一樣笑我。也不知道你的不告而別,和我那天在火鍋前的自我感動有沒有關系。當然我更希望你是因為生活工作上各種各樣的不可抗力原因而離開這座城市,至少這樣我會好受一些。

你走后的第一年,常威和她的男朋友又來到店里吃了一次面筋火鍋順便請我參加兩人的婚禮,他們的關系好像又回到了在大學的那一年。雖然有些酸以及交份子錢時的心疼,我還是盡力裝出了替兩個人高興的樣子,提前餓了一天在婚宴上吃了個爽。

你走后的第二年,隔壁那家奶茶店正式成為了實質上的夫妻店,小嘿整天跟店長膩歪的樣子,讓奶茶店前成了秀恩愛的模范圣地。當然兩人的婚禮我也是交了份子錢的,在后來的婚禮視頻上我一副檸檬裝的當著伴郎,聽著小嘿醉酒后對我當年給他支的招感激的語言,我迫切的想找個桌子喝趴在下面。

你走后的第三年,來福死了。這只貓在附近已經留下了不少情債,哪怕是活都被卸了在貓生晚年也時不時有小野貓追上門來。從我第一次見到來福的那個晚上到它毫無生氣安安靜靜的踹手趴在五年后的一個普通下午的陽光下,好像都是在昨天發生的事。那天我關門很早,去附近找了一個環境看起來比較不錯的小樹林把它埋了。那個秋天的午后已經有些涼了,在埋葬來福的時候內心平靜,讓我覺得自己有些過于冷血。我想要找個人說一說來福生前的故事,就像是主持葬禮的神父,我需要一群和來福有著各種各樣關系的貓來參加,我在上面念著提前寫好的悼念詞,貓們在下面低頭默哀。如果讓我看到來福以前的姘頭被別的公貓摟在懷里哭,我可能還會走下宣講臺趕走它們。

但實際上,我只是坐在來福的墓前抽了一支煙,我已經很久沒抽煙了,我也很久沒有聽你到勸我戒煙了。

你走后的第四年,王麻子回來了一趟并且留了下來。對就是那個我跟一開始就提起的在我店里吹噓酒量大的女生,她回到了學校當了講師。偶爾會來我的店里來一份面筋火鍋,只不過再沒有要過啤酒喝。

今天是面筋館開張的最后一天,處理完一些瑣碎事情后我也要因為種種事情離開這座城市。我用廚房里剩的最后的食材做了最后一頓面筋火鍋,看著這鍋霧氣騰騰的火鍋我開始回憶起來這幾年來和我相遇的那些陌生食客。我有些感激你當時離開的決絕,至少不會讓我做出那些死纏爛打不體面的事情,等到若干年后再后悔當初對你執念太深。我也不能篤定地說將來會一直這么一廂情愿的喜歡下去,所以我有些鄙視自己。只希望將來你不會像我一樣,喜歡上一個不能在一起的人。

你可能不知道這封信是我冒著大雨轉交到現在和你還有聯系的老師手里的,吃完火鍋走出店門的時候,外面真的是在電閃雷鳴,搞得我以為自己在逆天行事。這也讓我有一種勇者單挑大魔王的莫名熱血,我把這封信抱在懷里沖向了雨幕里,我以為我在拍瓊瑤劇,可你的老師開門時看到我時怕不是以為我在拍恐怖片。

回到店里時,隔壁的奶茶店放著《云雨成煙》,我看著門外的雨笑了起來。你可能不知道,第一次跟你表白前我還想著在女生宿舍樓下給你整上這首。后來因為歌詞里最后沒有個好結局就沒整,當然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慫和怕出名。

紙短情長,那就這樣吧,我要收拾一下東西先回趟家。希望你一切安好,勿回。

敬祝

身體健康

深夜面筋館老板

2019年初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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