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牢房門又一次被打開。

沈遇走進來，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我。血污和泥土混合在身上，衣衫破爛不堪。

他蹲下來，用手指輕碰著我的臉。

“走，我帶你回去。”

他的聲音哽咽，眼眶紅著。

“你不該來的。”

我用盡力氣靠在墻上看著他。

“你應該知道，和我扯上關系了，沈家就會被他們拿住把柄。”

“沈遇，你是聰明人。快走吧。”

他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我看著他，他的眼睛底下一片烏黑，肯定是沒睡好。嘆了口氣，無奈的捏住他的手。

“別不開心啊，回答我一個問題吧。”

“什么問題？”

“米希勒死了嗎？”

他的聲音落了下去，時間一點點過去，他還是沒回答。當我以為他不會再回我了，他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了幾個字一樣，回應了我。

“死了，M國很生氣，想讓我把你交出去。”

“吶，你看，所以我讓你離開。”

“你是沒辦法帶我離開的。”

沈遇又不說話了，他轉過來和我一樣，貼著墻壁靠著。

原本以為他會開口，但他什么也不說。

我們一起坐了很久，直到隔壁傳來犯人被扔回牢里的聲音。我開口問他：

“沈遇，你想過如果我們生活在和平環境里，會是怎么樣的嗎？”

他囁嚅著開口：

“人人安居樂業，家家戶戶都可以自由自在，而不是被困在房間的地洞里躲著子彈……”

“是啊，你看，是這種生活。他們還可以在廣闊的草地上玩耍，想吃什么就有什么，不用擔心餓肚子，不用擔心沒有衣服，也不用擔心明天就見不到自己的家人……你看，他們原本應該過這樣的生活！”

見他不說話，我將頭靠著他。

“也許我改變不了這個時代，但我想盡可能的改變一些人。”

“愚公移山的時候說，那座山他搬不完，他的子孫會繼承他的遺志繼續搬。那我想，總有人是會愿意像我一樣，盡力改變這個時代的。”

“我們面前這些，也是一座座大山。我們能做的不應該是繞路和后退，而是搬走他們。讓他們變成泥巴，變成石頭，變成路。”

……

我絮絮叨叨的說著，沈遇就在一邊聽著。我很久沒和他說這么多了。

感受著窗戶外吹來的風，我的手悄然摸向他的腰間。

“沈遇，真的很高興能遇見你。也很開心你來見我最后一面。”

“我死了以后，你就和他們說我是你殺的，能保沈家不少時日呢！”

沈遇聽見這兩句話感覺不對，他側身想要看我，卻見我一刀捅進腹部。他摸了摸腰間，那是他的短刀。他又抖著手來扶我。

“清清，你別這樣。”

這么久了，我還沒見過他哭的樣子。哭起來真丑啊，還是笑著好。

沈遇拿開我的刀，想幫我止血。但血怎么都止不住，他脫掉外套想扯了他的襯衣包扎。

在他的手忙腳亂里，我伸手扯住了他的袖口。

“沈遇，幫我……和娜娜……說聲……對不……起。”

失去意識的最后一刻，我似乎聽到了公雞打鳴的聲音。

天…要亮了…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