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嵩的帳外是涼州的夜。

今晚的天氣并不是很好，時以入冬，這個點向天空中看去，就連月亮也藏在了黑云之下。

“月黑風高。”

董卓在另一營帳內(nèi)，珉著手中的酒杯，頗有深意地望著這夜色說道。臉上掠過一抹充滿殘暴意味的笑。

董卓骨子里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此行和皇甫嵩一路征西，他可并不打算只給那位高高在上的皇甫將軍打個下手。

他有著自己的想法，而這個想法，此時只能埋在自己心中那最深，最陰暗的角落里，不能與任何人說道。

董卓端視著自己手里的酒杯，在自己的營帳外吹著涼州的夜風，望著在夜色里的金城城池，不知思揣著什么。

皇甫嵩的想法沒董卓那么復雜，他只想借著這個機會，借著這個怎么看都是必勝的戰(zhàn)局，好好報一下當日被那名叫周詩語的潑皮小娘們綁成肉票的仇。

皇甫嵩也來到了帳外，看著不遠處的金城，腦子里以滿是大破城池，怒斬數(shù)萬羌胡，將周詩語押到囚車帶回洛陽的場景。

想到這快意恩仇的畫面，他臉上不經(jīng)中掛滿了微笑，似乎只要明天一聲令下，就能收獲又一場大勝。

“呵，董中郎也睡不著？”

皇甫嵩看到不遠處的董卓，和他一樣站在帳外，不禁問到。

“大戰(zhàn)在即，將軍不也一樣。”

董卓端著酒杯，并沒露出一絲異樣。

二人無言而立，目光皆向著那座在夜色里的金城。

在皇甫嵩眼里，這是他快意報仇的良機，而在董卓眼里，這金城意味著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就在此時，夜色里浮出一人身影，這身影從金城方向而來，向著皇甫嵩軍營處緩緩前行，雖然速度極慢，但好在距離不遠，最終還是來到守營士兵的地界。

“來者何人！？”

守營士兵大聲喝問著，皇甫嵩也是聽得一清二楚。

他早就看到了這個身影，念著在這個時候，從金城方向來，想必是那女人派來的使者。

果不其然，守營士兵飛快向皇甫嵩奔來匯報。

“大人！金城來的使者求見。”

“呵，還沒打就想來投降了？帶進來吧。”

皇甫嵩說完就轉身回了帳內(nèi)，帳外只留下董卓一人依然矗立著。

皇甫嵩在自己營帳外安排了數(shù)十名武藝高強的士兵潛伏著，也是為了防止當日的悲劇從演，假如再被綁一次，不用別人動手，他皇甫嵩也是無顏再茍活于世，自殺算了。

沒過多久，守營的士兵就將人帶了進來。

見到來者，皇甫嵩大驚。

“是你？！”

“呵呵，將軍近來可好？”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被皇甫嵩趕走沒多久的小參軍，賈詡。

兩人久未逢面，尷尬地寒暄一陣，賈詡便直奔主題，只告訴皇甫嵩一件事。

“提防董卓。”

聽完賈詡的告言，皇甫嵩勃然大怒。

“大戰(zhàn)當即，爾等安敢亂我軍心！”

說罷拔起地上佩劍，作勢就要砍了賈詡。

古代最危險的職業(yè)之一就是使者。

雖然自古以來就有“兩軍交戰(zhàn)不斬來使”的說法，但死在戰(zhàn)場之外的使者，又豈是少數(shù)。

現(xiàn)在的賈詡本來就是個才提拔的菜鳥軍師，只是被周詩語趕鴨子上架才臨時充當了這使者的角色。

現(xiàn)在見自己小命危急，嚇得是一屁股滾在了地上，連忙揮手不停地重復著那句。

“兩軍交戰(zhàn)不斬來使！兩軍交戰(zhàn)不斬來使！兩軍交戰(zhàn)不斬來使！”

皇甫嵩聽完哈哈一陣大笑。

他將佩劍收了起來，走上前去一把將賈詡提了起來，還用手將他身上的塵土拍了拍，進而也不知是安慰著賈詡還是自夸地說。

“你跟老子這么久？還不知道我的為人？放心，老夫剛才只是嚇嚇你，沒有別的意思。”

賈詡被提起來，依然顫抖著，心里暗罵你丫的剛才像是嚇人么，一邊畏畏縮縮地被皇甫嵩摟著，順著皇甫嵩走出了帳外。

“你回去給那娘們說。”

皇甫將軍頓了頓。

“不要抵抗，或許老夫還能給她一條生路。哈哈哈哈哈。”

賈詡望著這周圍密密麻麻的營帳，心里也是知道如果正常打，周詩語是絕無勝算的。

賈詡走出營帳范圍，回頭望去。臉上露出一副老奸巨猾卻帶著一絲無奈的笑容。

“目的達到，具體如何，聽天命罷了。”

賈詡在賭，在賭按皇甫將軍的耿直，在賭董卓暗藏禍心。

如果不能達到一個極為理想的條件，那么他此次冒死前探敵營，可以說沒有一點價值，但假若，萬一，有了那么一點點的效果，就能讓周詩語的勝算提高不少。

賈詡回到了金城，第一個見到的人果然是周詩語。

周詩語一直在城門口處等著他，見他安全回來，緊張的神色明顯緩和了不少。

“怎么樣，見到皇甫嵩了？”

“嗯，見到了。”

賈詡回答著周詩語的問題，臉上卻掩蓋不住那股悲涼的味道。

“果然，我這輩子不管去哪，都只是一個不足為道隨時可以犧牲的角色。”

賈詡抬頭望天，悲戚戚地想著，自己身體并不強健，唯有頭腦智謀高于常人，而在這個時代，又有多少人能重視自己呢，自己無論走到哪，似乎都是一枚隨時可以棄用，可以犧牲的棋子而已。

看著周詩語長出了一口氣的樣子，賈詡心中想。

“接下來應該問我這次有何收獲了吧，呵，哪怕是我死在那皇甫嵩刀下，怕是也對你無過多影響吧。”

“你想要的，只有信息而已。不過這普天之下，又有哪個人會真正在乎我的死活？也罷，也罷…終了一生，也好…”

賈詡假酒上頭，不知為何緣故，越想越偏。

但周詩語也不是什么套路都吃的尋常大佬，她早看出了賈詡這一抹不自然的悲涼感，想必是他在皇甫嵩帳子里受了不少委屈。

“你回來就好，如若再過半個時辰見不到你人，我都打算帶些兄弟趁夜殺進去了。”

周詩語有意無意地說著。

實際上將賈詡踢出去當作使者確實也是迫不得已。

現(xiàn)在她手下的這些人，也只有賈詡能勝任此項工作。

首先，賈詡此前是皇甫嵩的老部下，皇甫嵩直接不顧道德斬殺他的概率不高。

其次，只有賈詡有點外交能力，總不能指望關羽張飛和那個經(jīng)常半晌不吭一言的少年趙云去搞這事吧。

至于讓自己去？那不是自投羅網(wǎng)么…

所以，能干這事的只有賈詡。

賈詡聽完周詩語這么說，眼眶微微濕潤，在他心中，不管怎么樣，這位他新跟的大佬，還是關心著他的生死。

此前的賈詡，充其量只是將周詩語當成了一時可抱的大腿，但此后的賈詡，卻想將周詩語奉為追隨終生的明主。

只是有一點他不知道。

周詩語所言不假，她是真的打算再半個時辰不見人后帶人殺進皇甫軍營。

只是這目的，并不是為了救他。

歷史上的賈詡，在周詩語心中是個能人謀臣，但也是個只為自己的生存就能隨時易主的危險分子。

在賈詡即將回來的十幾分鐘前。

周詩語悄悄對張飛關羽趙云說到。

“再不回來，那孫子肯定是叛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趁夜殺他個措手不及，說不定還能有一絲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