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心心里一口氣悶在胸口,她知道現在跟大夫人說什么也沒用。咬著牙,眼睛里帶著濃濃的怨恨,甩開下人的手,仰著頭,鏗鏘的說道:“我自己走!”
大夫人看到婉心那個樣子,朝著地上唾了一口,譏諷的說道:“呸,還真以為自己是救世主了。”
所以的屈辱在這一刻都朝著胸口涌上來,婉心雙眼死死的瞪著,里面翻著血絲。對這個家的最后一絲留戀,都被大夫人親手摧毀了。
縱然這個女人是她娘,她也不會原諒!
天底下沒有不疼自己孩子的母親,像這般殘忍的對她的人,絕對不是她的親娘。這不是氣話,婉心心里早就在懷疑了。可是,因為一直也不能證實,心里就這么矛盾著。
今天,她是徹底看清了。她的確不是葉家的親生孩子,不然,她也不會被如此對待了。
下人們跟在婉心后面,一個年紀小的女孩子怯生生的說道:“大小姐,乳娘被仍在鎮外的涼亭里,不知道現在怎樣了。”
聞言,婉心一下子停住腳步,雙目泛光,她看著跟在她身后的這幾個人,平日里跟乳娘的交情都還不錯。不然她們也不會告訴她乳娘在哪了。
“我現在要去找乳娘,你們不會攔著我吧?”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臉上都帶著猶豫,最后幾個人同時搖頭齊齊的說道:“我們什么都沒看見,先回去睡覺了。”
婉心感激的看了她們一眼,轉過身回去自己的房間背著背簍就要出門去。
“大姐!”
婉如站在后門口,小聲的喊著,走上去交給她幾張錢,“拿去給乳娘看病,我叫人給她拿了床被子去,估計還活著。”
婉心沒有拒絕,收下婉如的錢,抱著她,有些哽咽的說道:“婉如,謝謝你。姐姐欠你的恩情,今后再還。”
“說什么呢,咱們是姐妹,這些不算什么。你趕緊去找乳娘了,夜里涼,她又病著,我也很擔心。”
“好,我先走了!”
拿著錢,婉心心里也能稍微放心一點。這樣乳娘就有救了,不管結局如何,她都不會放棄的。
云山鎮外的涼亭里,乳娘蜷縮著身子躺在茅草上,身上卷著葉婉如叫人送來的被子,可是渾身還是冷的不停的發抖。她不斷的咳嗽,吐出來的鮮血將被子的一角都侵染了。
眼看著天色越來越晚,越來越亮,加上她躺在地上,沾染了濕氣,病情就更加的嚴重了。
“乳娘,乳娘……”
婉心抹黑找到了這里,聲音都快嘶啞了。她遠遠的聽到了陣陣的咳嗽聲,加快腳步朝著涼亭走去。
手里的油燈將黑漆漆的涼亭照亮,看到蜷縮在地上的乳娘,婉心再也忍不住,兩行熱淚流了下來。
“乳娘,走,婉心帶你離開這里。”
已經神志不清的乳娘,混混沉沉中看到了婉心的臉。她裂開嘴笑了起來,干枯的手伸出來摩挲著婉心白皙的臉頰,欣慰的說道:“大小姐,我終于又看到你了……”
“別說了乳娘,我帶你去醫館。”
婉心用盡力氣將乳娘背在背上,一只手摟著乳娘,一只手提著油燈,在黑夜里艱難的行走著。
妙手回春醫館。
也許是因為老天垂簾,婉心來的時候這家醫館居然還開著門。店里的小二幫著婉心將乳娘背了進去,趕緊給她倒了熱水讓她服下。
大夫給乳娘仔細的檢查了一遍,不停的搖頭,看到婉心的時候嘆息一聲,“她的病沒救了。”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婉如五雷轟頂一般劈在婉心的頭上,她不由得上前拽著大夫,苦苦的哀求著,“大夫,我求求你救救她,求求你了……”
“不是我不想救,是救不了啊。她得的是肺癆,而且又因為一直沒得到醫治,現在已經無能為力了。”大夫無奈的訴說著事實。
婉心松開大夫,傷痛就像是潮水一般朝著她席卷而來。乳娘是最在乎她,最疼愛她的人,在那個冷漠的家里,好像乳娘才是她唯一的親人一般。可如今,就連這唯一對她好的人,都要棄她而去了嗎?
回過頭,看著孤零零的自己,她突然覺得好害怕。夜是那么的長,那么的冷,以后剩下她一個人,要怎么去度過?
“我先給她開點藥,不過只能減輕她的痛苦,你還是提早備好后事吧。”
看到婉心那傷心的樣子,大夫只能嘆息一聲,進去抓藥了。
婉心回過頭看著靜靜躺在床上的乳娘,她似乎睡的并不沉,眉頭一直緊鎖著。她的雙手緊緊的拽著被子,嘴里時不時喃喃自語,盡管含糊不清,可是婉心還是聽到了。
乳娘一直放不下的就是她,害怕自己走了,她沒人照顧了。
“乳娘!”婉心蹲在她的身邊抱著她消瘦的身子,淚水已經侵濕了被褥。
就在婉心跟乳娘的房間門口,一雙黑亮的眼睛一直看著她們。婉心的哭聲,她臉上的無助,她痛苦傷心的樣子,都被那雙眼睛一一盡收眼底。
轉過身,拿出一疊錢交給大夫,小聲的吩咐道:“用最好的藥,不管付出什么代價,都要保住那個人的命!”
“金少爺,可是那個人真的是病入膏肓了,現在只能是用藥吊著命了。”大夫為難的說道。
“能保住多久就保多久,錢不夠的話叫人來金宅拿。”
“那好吧!”
轉過頭,再次看了看那間屋子,黑亮的眸子里流露出絲絲的心痛來。走出醫館,立刻就有人迎上來恭敬的說道:“少爺,夫人不放心你,讓我來接你回去。”
“去查一下有關葉家大小姐的事。”金世修不得不好奇了,一個千金小姐,居然深更半夜背著乳娘來醫館。
看來今天她去山上采的藥也是給這個乳娘了,葉家那么大一個家族,難道連醫治一個下人的錢都沒有嗎?還是另有隱情?
阿木一聽少爺要調查關于葉家大小姐的事,吃驚不小。不過他只是下人,不敢多問什么。
“少爺,關于那葉家大小姐,小的倒是知道一些。我姑母的女兒在葉家做事,我聽她說起過。據說這位大小姐在葉家過的連個下人都不如。就在一個月前,原本是葉婉心跟白家大少爺白少秋成親的日子,可是結婚的頭一天,葉老爺卻把她鎖在了屋子里,讓二女兒代她去嫁了人。這葉家大小姐是傷心欲絕,咱們云山鎮的人都知道,葉家大小姐跟白少秋那是青梅竹馬,兩人好的不得了。可沒想到卻被自己的親爹給活活拆散了,聽說她還本打算跟白少秋私奔的,結果不知道被誰泄了密。白家將白少秋關了起來,她被葉老爺抓回去毒打了一頓,還廢掉了一雙刺繡的手。現在的葉家大小姐,就連針都拿不起來,成了實實在在的一個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