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碎,情帝來到南平的一座山下。竹屋內,兩個外表粗獷的漢子在高談闊論,一副要征戰天下、一統江山的樣子。情帝走進竹屋,在這兩位朋友旁邊坐下。
“當年汾陽王郭子儀平定叛軍,立下赫赫戰功,為唐王朝做出多大貢獻?”孟廣才說,“如果現今南平的漢子都像郭子儀那般,何愁沒有天下?”
“你說得是,”姚大器說,“只要你一句話,周圍十幾個村子我給你拉攏來一幫人,咱們揭竿而起,打到中原去。聽說那朱溫老賊越來越荒唐,現在他認了幾個兒子,都是響當當的人物。我們不能讓他坐穩江山,應當在他最得意時,給他致命一擊。”
“你們糾集農民干大事,我推薦給你們一個人。”情帝說。
“誰?”孟廣才和姚大器都扭頭看著情帝。
“這個人叫劉子卻,”情帝說,“此人膽識過人,視野開闊,胸懷天下,一直想在中原攪翻天,才堪大用。”
花印從魏書生的村子里出來,這一路她領略了小村的風光,蜀地的風土人情她還是比較喜歡的。受情帝的影響,花印一有時間的時候就打開《骷髏經》來研讀,每有所悟,便心中歡喜。
喬念生還坐在那塊石頭上,那塊石頭仿佛是他的家,他坐在這里有時一坐就是一整天。魏書生給花印介紹村子的歷史,還給花印述說了喬念生的故事。花印漸漸加深了對這里的認識。
情帝從竹屋中出來,來到一片土地上。他的心情有些激動,剛才孟廣才和姚大器給情帝構想了一個輝煌的前途,在他們的構想中,稱王稱帝都不算回事兒。心潮澎湃的情帝站在空地上,穩了穩情緒,良久,終于平復了內心。
這南平地界有個叫高季興的,混得不錯。此人很會在逆境中奮斗,一些常人難以適應的環境,他往往能夠逆天而行。孟廣才見過高季興,情帝聽孟廣才說,高季興這個人,看著表面老實,實則內心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當然,情帝對這些人物都不太了解,只聽朋友一言,不可妄加判斷。
情帝還要去拜訪一個人,這個人也稱得上人物,他就是江左。江左在南平名聲很響,他做藥材生意,資產雄厚。江左所賣的藥材,供很多地方使用,用過的人都說好,沒用過的人也聽過別人說好。
在一個茶室中,情帝見到江左。江左生活很隨性,喝喝茶、讀讀書,每天都是好時光。
江左在南平混得有聲有色,他有好些房屋田產,是許多人羨慕的對象。在南平,江左有很廣的人脈,他的人際關系不是一般人能夠擁有的。他甚至認識許多骷髏會的人,也認識許多冰火社的人,能將這兩個組織中的人脈拉攏到手,可見他出色的交際能力。
情帝與江左喝茶時,江左給情帝訴苦,說他每天要應付很多事情,很多應酬其實他根本不愿意參加,但是又不得不參與,這是他的痛苦所在。當然,在此過程中他也能得到很多甜頭,往往只要一應酬,就能得到很多利益。起初的時候,在利益的驅使下,江左參與了很多應酬,陪人笑,陪人說話,陪人吃飯,陪人喝酒。現在他其實不需要這樣,金錢在他看來已經不算什么,他關注的是文化。但他還是會去進行許多應酬,也許是習慣了吧。
江左笑瞇瞇地告訴情帝,中原朝廷丟了印璽,實際上是他所為。后來朝廷派人追查印璽的下落,在關夜的努力下,終于找到印璽的下落。當關夜查到印璽時,那個被抓起來的人其實是背了黑鍋,那個人是江左安排的替死鬼。替死鬼落網后,被砍了頭。
江左之所以搞這么一出,是要給中原王朝一點顏色看看。那朝廷的皇帝只知過天堂般的生活,卻不顧黎民百姓的存亡,遲早有一天會死于非命。江左希望將來南平有人能夠團結起來,消滅中原王朝。
情帝就跟江左介紹了孟廣才和姚大器,這孟廣才與姚大器都是胸中有志向的人,他們都有著鴻鵠之志。當然,江左處事向來十分周密,這孟廣才他是聽過的,姚大器他也有所耳聞,只是這二人在江左看來,都比較魯莽,辦事難成,恐能壞事。江左還有其他人選,他希望能夠團結一些有實力的人,干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
花印自從得知情帝來南平后,就想來找情帝,跟他一路同行。情帝在南平與朋友聊天時,花印已經在路上了。
清晨,花印駕駛馬車來到江左的宅門外,管家進去通報了一聲,情帝和江左都出來迎接。
花印進入江左的宅院,只覺這宅院大而幽深。江左給花印和情帝介紹宅院中的各種擺設,情帝不禁嘖嘖稱贊。
在花印的印象里,這南平不算是特別富裕之地,然而此處出現這樣一個富豪,著實令人稱奇。江左還真是一位奇人,他不懂醫術,卻能賣藥材,藥材生意做得是紅紅火火。
他們三個人來到茶室,花印坐下后問了江左一個問題。這個問題很尖銳,就是有關推翻中原王朝的問題。江左沒有避諱這個想法,他確實有這方面打算,但他也清楚,一個朝代的成立,需要眾多的人付出生命。江山的獲得從來都不是輕易的,需要大量的人為之流血犧牲。梁王朝的朱溫,當年跟著黃巢征戰四方,也是經歷過血腥殺戮的人。鮮血換來勝利,因此勝利來之不易。
朱溫被賜名全忠的時候,他可能也沒有想到日后能成為一國之君,當時的朱全忠,內心全部是忠誠,忠于唐朝,忠于皇帝。但后來就變了心,改名朱晃,忠字沒了,也就不效忠唐朝。
江左有意攻打中原王朝,這個事情他想了好久,并非不可行。首先要做的是招兵買馬,拉攏有志青年。當團結起一大批人,就可以行動了。看看這南平的高季興,也不是等閑之輩,如果懦弱無能,不會成為南平王。
從江左家出來已經是傍晚,花印和情帝走在空氣溫和的街道上,他們看到此地如此繁華,都心生歡喜。
“你看這表面祥和的城市,其實暗中潛藏著各種力量,說不定什么時候戰爭就爆發了。”情帝不無擔心地說。
“江左說的未必是真的。如果他真的要在天下作亂,那天下的百姓可要遭殃了。”花印想起驚心城那些苦難的人,每想一次,心就驚一次。
“本來我以為自己是全天下最不幸的人,沒想到還有比我更不幸的人。以前許多的不幸只是耳聞,而現在我是親眼看到那些人遭難。跟你一樣,我的心有時會痛。”
“在冰霜國時,我望著東方,想那太陽升起來的地方,該是一個什么樣的景象呢?現在,我身處這太陽升起來的地方,看到的是許多苦難。也許我們生錯了時代,不該在這個時代降生。”
“你有沒有想過那些人為什么會作亂?”
“為什么?”花印送來疑惑的目光。
“因為天下沒有統一,沒有一個強大的力量來規范天下。沒有規范的天下是令人痛心的。可能混亂之后會迎來和平,然而和平之后,有可能會再次天下大亂。現今很多勢力于天下并立,他們割據一方,稱霸稱王,這樣的狀況很讓人煩惱。”
情帝對他所看到的區域有比較深刻的認識,很多區域的霸主實際上是那個區域的皇帝,那些區域則是皇帝的國家。這些割據四方的人,有的從唐朝就開始了他們的偉業,他們幾乎都有稱雄天下的野心,目前似乎還沒有什么動靜,可能他們在等待時機。
情帝打算去吳國看看,盡管吳國的君主沒有打出一統天下的旗號,但他已然是皇帝的范兒,他所掌握的區域就是吳國。在吳國情帝也有要拜訪的朋友,他需要過去談一些事情。
花印跟情帝一同去,那輛馬車可以載著他們走遍千山萬水。情帝不要花印駕駛馬車,要她坐在車廂內,馬車還是由他這個男人來駕駛。
在去吳國之前,情帝和花印在街道上吃了頓晚飯,路邊的小攤位,食物吃起來還挺美味。花印吃過東西后,說:“飽了。”然后用手抹抹嘴。
“你慢點吃。我等你。”花印說,“希望這次去吳國能夠順利。”
吃過晚飯后,他們就上路了。馬車很快出了城門,繼續奔跑在城外的大道上。
半路,情帝停下來,說要去解手。他來到離馬車比較遠的一棵樹后面,開始解手。完事后,往回走,回來的路上,他撿到一枚錢。這錢應該是別人逃難時掉落的,這個年月,有錢沒錢都不好過,除非是江左那樣的富豪,才可獲得片時的安寧。
天色已晚,情帝希望前面的路途中有客棧,要不然他們就需要在馬車上過夜了。四野黑魆魆的,黑夜是一首黑色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