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千機半夜翻來覆去,心頭煩亂不安。腦海中隱約浮現出前天褚天罡的幾句話,雖然看似誠懇,但總覺得話里話外有些不對勁。
他嘆了口氣,隨手翻了個身,眼角不經意間瞥向窗外。下一刻,他猛地愣住,窗臺上竟有一雙猩紅的眼睛,靜靜地注視著他。
“什么東西?”秦千機一躍而起,凝神一看,竟又是一只通體漆黑的烏鴉,雙目如血,令人心寒。
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抬手便是一道勁氣射出,那烏鴉“啪”地一聲被射穿,鮮血濺在窗戶紙上,隱隱染出一片腥紅。隨即一股濃烈的血腥氣順著夜風飄進屋子,令人作嘔。
“晦氣!”他罵罵咧咧地從床上翻起,心中有些不耐煩。他推開窗戶,想將那腥味散去。然而,剛剛把窗扇打開,眼前的一幕讓他瞬間僵住了。
……
院子里,凡是能站住的位置,盡數被密密麻麻的斬羽烏占據。它們通體漆黑,雙眼猩紅,在月光下閃爍著詭異的光芒。數千雙眼睛,整齊劃一地盯著他,仿佛死神的注視。
秦千機呼吸一滯,掌心戰氣凝聚,剛想動手,便聽到一聲聲尖銳而刺耳的鳴叫響起。隨之而來的,是一股無形的聲波,仿佛直接撕裂靈魂。他只覺腦海一陣劇痛,耳邊轟鳴不止,戰氣頓時紊亂起來,氣血翻騰,竟是連戰氣護體都來不及施展。
“啊!”他悶哼一聲,身體踉蹌著退回屋內,雙手死死捂住耳朵,卻無法阻止那股可怕的音波侵襲。頭腦一陣發黑,七竅滲出血跡,他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
與此同時,廣安城的各大高手紛紛驚醒。城主府里,一名老者猛然睜開雙眼,眉頭緊鎖:“不好!有妖獸群入城!”幾乎是同一時刻,廣安城所有頂尖勢力的修煉者齊齊轉頭,看向同一個方向,秦千機位于城西的院落。
……
然而,此刻的秦千機已是狼狽至極。他猛然撲倒在床邊,從枕頭下摸出兩把月影彎刀。這是他的貼身武器,曾在無數次險境中救他一命。他深吸一口氣,用力咬破舌尖,強行壓制體內紊亂的氣血。
“拼了!”
他踢開窗戶,身形如旋風般沖了出去。月影彎刀在夜色中劃過兩道寒芒,伴隨著他狂暴的戰氣,形成一道道凌厲的刀罡。他化身絞肉機,旋轉揮舞著彎刀,頃刻間便砍翻了上百只斬羽烏。然而,院子里的烏鴉實在太多,密密麻麻,仿佛沒有盡頭。
伴隨著聲波攻擊的持續,秦千機的耳中傳來的鳴叫如同魔音灌腦,震得他頭皮發麻,戰氣更是紊亂到難以自控。他每一刀揮出,都帶走幾十上百只斬羽烏的性命,但也在迅速消耗著他為數不多的體力。
“為什么會有這么多妖獸?它們為何偏偏聚集在這里?”秦千機滿頭大汗,揮刀之余,忍不住心中咆哮。
然而,這片漆黑的夜晚,除了那刺耳的鳴叫聲和濃重的血腥味,再無任何回應。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秦千機的動作漸漸緩慢下來。院中的尸體堆積如山,鮮血幾乎染紅了整個地面,而那些猩紅的眼睛卻依然在注視著他,沒有絲毫退卻的意思。
他喘著粗氣,強撐著一口氣勉力揮刀,但早已不像剛才那般凌厲,刀光的范圍也逐漸縮小。斬羽烏源源不斷地撲來,毫無畏懼,他的彎刀斬殺了上千只妖獸,然而也漸漸消耗殆盡。
“都給我……死啊?。?!”
秦千機在最后一聲怒吼中,雙手的月影彎刀劃出一道交錯的光刃,幾乎將周圍的空氣撕裂。
“轟??!”
伴隨著一片震耳欲聾的破空聲,最后數百只斬羽烏也在刀氣中化為碎尸,血雨灑落,染紅了整個院落。
當最后一只斬羽烏倒下時,四周終于恢復了寂靜。秦千機氣喘如牛,身體搖搖欲墜。他強忍住喉間翻涌的腥甜,一腳踢開地上的烏鴉尸體,彎刀倒插在地上,用力支撐住自己的身體。他環顧四周,發現院子內已經沒有一只活著的妖獸,密密麻麻的尸體幾乎堆滿了整個庭院,猩紅的鮮血匯聚成河,順著傾斜的地勢蜿蜒流淌,血腥氣沖天而起,令人作嘔。
雖然終于擊退了妖獸,但他卻感到身體前所未有的虛弱。
剛才的戰斗耗盡了他幾乎所有的力氣,連最后的幾次揮刀都讓他的手臂隱隱發抖。渾身的戰氣已然枯竭,甚至連戰氣護體都無法再維持,身體多處筋脈隱隱作痛,似乎在方才的極限施展中遭受了輕微的損傷。
秦千機干咳了好幾聲,才喃喃自語開口道:“總算解決了……這些妖獸究竟是從哪兒來的?”
“嗯?”
然而,他的笑容很快凝固,因為就在這時,他感到一股冷冽的目光從遠處投來。他緩緩抬起頭,才發現不知何時,圍墻上站著一個人影。
那人衣衫被月光映出冷冷的紋路,黑衣如墨,似乎與黑夜融為一體。他身形筆直,雙手負后,居高臨下地注視著狼狽的秦千機。雖然看不清表情,但那份從容與冷漠卻如刀鋒一般直刺秦千機的神經。
“是誰?”秦千機咬著牙低吼了一聲,但心中已經隱隱有了答案。隨著月光傾灑,那少年的面容漸漸清晰,他竟然……竟然是蕭文欽的那個兒子!
秦千機瞳孔巨震,心里頓時翻江倒海。他認出了蕭和的身份,瞬間明白了許多。
“少掌柜?”他壓抑著聲音,努力讓語氣平靜下來,然而沙啞的嗓音中卻藏不住幾分顫抖。
他雙眼緊緊盯著蕭和,腦中飛速運轉,試圖判斷對方的目的?!半y不成這上萬只低階妖獸斬羽烏是這小子指揮來的?!”這一想法讓他后背發涼。如果真是這樣,那就說明自己的秘密可能已經被對方察覺,甚至暴露了圖謀不軌的意圖。
蕭和一言不發,只是冷冷地注視著他,仿佛獵人正在打量著奄奄一息的獵物。
秦千機強忍著心中的慌亂,語氣里擠出一絲譏諷:“少掌柜,這是什么意思?我問心無愧地說,平日雖然干活憊懶了一些,但絕不至于讓您如此趕盡殺絕吧!您這樣對待自家功臣,未免也太過分了些?!?
蕭和聞言,冷笑了一聲,緩緩開口:“自家功臣?秦長老,你真是說得理直氣壯。文清閣的商會和你,還有關系嗎?今日之事,與文清閣無關,我只代表我自己?!?
秦千機臉色微變,他試探著問道:“你區區戰士三階,也敢只身闖入我這兒?少掌柜,若不是我剛才被這些小妖獸纏住,哪怕你逃出千米之外,我也能一刀取你性命!”
蕭和雙手負后,仍然一臉從容,似笑非笑地看著秦千機,淡淡道:“逃?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我站在這里,可不是為了跑。”
秦千機聞言,心中更加不安。他能從蕭和的語氣中聽出一股強大的自信,這自信不是虛張聲勢,而是有恃無恐。
可眼前的少年不過戰士三階,怎么會如此冷靜?難不成,他真的還有別的底牌?
秦千機冷哼一聲,強撐著身體說道:“少掌柜,我承認你有些手段,但你太小瞧一個戰狂巔峰強者了!這些一階低級妖獸的攻擊最多也只是讓我受些輕傷,但想殺我,還不夠資格!”
話雖如此,他的內心卻異常清楚自己的現狀。他的戰氣已經枯竭,神魂受損,全身的力量僅剩下三成左右,實際水平最多也就戰狂中期。而且,這場戰斗讓他徹底暴露了虛弱的一面,如果蕭和真的還有后手,他根本沒有反擊的余力。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烏鴉尸體的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秦千機站在廢墟中央,渾身浴血,隱隱的恐懼正悄然攀上他的心頭。
……
秦千機的目光緊緊盯著蕭和,正準備進一步試探時,突然,一個聲音從背后響起:“秦長老,對不住了。”
這聲音不高,卻像是一道悶雷炸響在秦千機的耳邊。他猛地回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月光下,正是商會的八長老褚天罡。
秦千機震驚得瞳孔緊縮,滿臉不可置信:“褚天罡?是你?!”
褚天罡站在不遠處,背后背著一對寶劍,神色平靜,眼神中卻流露出一絲決然。他緩緩開口:“秦長老,你我共事多年,今日只能得罪了?!?
秦千機的臉色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眼神冷冽:“褚天罡,我真是看錯你了!大家不過是同為商會賣命的供奉,為的無非是些錢財,你何苦為蕭家賣命至此?值得嗎?”
褚天罡聽后并未動怒,只是輕輕搖頭,語氣中帶著幾分感慨:“你我終究不同,我褚天罡活著,從來為的都不是錢財。我為的是大道,為的是知音,正所謂,朝聞道,夕死可矣?!?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敲在了秦千機的心頭。他怔愣了一瞬,隨即忽然狂笑起來,笑聲中帶著癲狂的怒意與諷刺:“好一個朝聞道,夕死可矣!褚天罡,我秦千機自問不負兄弟們,一直為大家謀取更好的待遇,結果呢?換來的卻是你們一個個的背叛!你們就這么愿意給蕭家當狗嗎?”
褚天罡沒有被他的言辭激怒,反而輕嘆一聲:“秦長老,你的路是你的選擇,但我,走的不是同一條路。今日若不誅你,商會必有內亂,生靈涂炭。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手下無情了?!?
蕭和站在圍墻上,冷眼旁觀這一切,卻悄然傳音給褚天罡:“盡快解決。如果驚動了趙天雄和朱絕塵,他們趕到時,事情就不好收場了?!?
褚天罡點了點頭,心中了然。他知道秦千機實力深厚,雖然已經是強弩之末,但仍不可小覷。于是,他不再猶豫,緩緩抽出背后的七星雙劍。兩柄劍在月光下泛著幽冷的光芒,劍鋒隱隱閃爍著淡淡的星光,殺意如潮水般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