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陵西北山林,一名年輕小將,騎著一匹體形瘦小,樣子丑陋的黑嘴黃馬,有條不紊的行走在蜿蜒崎嶇的山野里。
讓人驚奇的,并不是這年輕小將的年齡,也不是他的相貌如何剛毅威武,而是他身下的那匹極不起眼的駑馬,竟然在這荒郊野嶺中,步伐依舊穩健,堪稱如履平地一般。
在他身后的那一隊西北精銳士卒,再也不見月前剛剛受命跟隨這年輕小將時候的不安或者鄙夷,此時的他們看向那年輕小將的眼神,充滿了敬佩。
“龐校尉,由此向南可至秭歸,西南便是那夷陵之地了。”一名年齡約莫三十來歲的西北大漢,頂著粗糙,充滿風沙感的黑臉,行到那年輕小將的身邊,恭敬一禮。
騎坐在馬上的龐校尉點點頭,對于這個年齡大了自己差不多一倍的大漢,并沒有覺得自己應該下馬回禮,而是很坦然的接受。這一路上,自己單刀匹馬,連破數支馬賊,又獨自策馬沖殺進山賊之中,梟首何止一百,他當的起這些人的恭敬,哪怕他才剛剛投奔偏將軍馬壽成(馬騰字)賬下。
“通傳所有將士,加快行軍,務必在明日午時趕到夷陵。”龐校尉心中估算著時間,想著臨行前,主公馬騰的叮囑,知道自己的任務并不是單純的爭奪那出世的圣兵,而是借此機會,搜集其他勢力的情報,為將來做準備。
所以,對于能不能真的獲得那圣兵,不管是馬騰本人還是他,都不抱太大希望,但是此行對他而言,卻是難得的‘試煉’——聽說中原強者輩出,他想試試殺上那么一兩個。
“喏!”西北大漢恭敬領命,轉身向后而去。
.........
夷陵東北,距夷陵不過三十里路的山頂上,一名著樵夫打扮,方臉細眼的矮狀漢子,皺著眉頭,想著部下這半月以來所搜集的關于夷陵的情報,心里對自己的主子袁公路(袁術字)想要兵不血刃獲得圣兵,又要以‘四世三公’的顯赫威名降服夷陵的決定感到很是無奈和棘手。
要是真的按照袁術的不著調的計劃,自己一行百人想就這么大大咧咧的從劉表眼皮子底下進入南郡腹地?洗洗睡吧,真當那劉表是吃素的不成?
這也就算了,偏偏又告訴自己這夷陵不過彈丸邊鄙之地,不僅沒有像樣的駐兵,更無能人駐守,他可以利用袁術的名聲,輕松拿下....
“還好我多長了個心眼,不然就是那漫天亂竄的根須和石頭,都足夠咱吃一壺,還尿不出來的了!”李豐咧嘴嘀咕。
“不過,這究竟該怎么辦呢?”
帶人來到這個窮鄉僻壤的地方已經足足有半月了,越是獲得的情報越多,他反而越是覺得頭疼的要死,這夷陵究竟在什么時候變得如此..繁榮和強大了?
“唉...我要不還是回南陽吧,反正主子那脾氣一時東一時西,說不準這一個月早就將這茬子事兒給忘了呢?”李豐歪著那方腦袋瞧了瞧有些陰郁的天色,咧嘴嘀咕。
.........
秭歸縣城內。
許久不見的吳懿,穿著一身便服,臉色不太好看。
前些日子,先是攻取夷陵大敗,后又被那趙韙誣告一通,愣生生將所有的責任推給了自己也就算了,當自己等人受命回到益州時,一則驚天的消息差點讓他給跪了——劉焉竟然想篡位稱帝!
一連數月,本來已經穩固的益州局勢,只在朝夕之間出現了數十股反對勢力,內亂頻生,眼看就有傾覆之象,眾人包括吳懿自己,一邊面對著幾近‘瘋狂’的劉焉,一邊焦頭爛額的處理緊急的事態,差點讓他嚇死!
要知道,整個吳家可是把身家性命全部交給了劉焉啊,萬一那老小子...呸,這是那夷陵賊妖說的,自己可是對主公敬畏有加...
不過,要真的讓劉焉胡來,別說現在的天子朝廷,就是所有的諸侯都不會放過他們的!這可謂是處在風口浪尖之上,也是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更是‘槍打出頭鳥’啊。
比說什么益州易守難攻,要知道再難的事,只要能給那些諸侯帶來‘大義’的名聲,就算不全力出兵征討,但只要渾水摸魚,使使絆子,耍耍陰招,你再怎么易守,也不過是甕中之鱉(四川盆地),任人擺弄戲弄...
“如今總算再次穩定了局勢,也終于暫時壓制了主公的沖動,現在么...”
吳懿看著下游夷陵的方向,雙眼閃過極重的戾氣,心中發狠:“賊妖,待我重整軍勢,必要將你梟首!”
至于那什么圣兵不圣兵的,對于此時的吳懿來說,那是個什么鬼?老子只要那賊妖的人頭!
不過,他沒有注意,就在他的視線中曾出現過一個相貌丑陋的侏儒,抱著一只雪白的兔子從他眼前走過,還定定的看了他一眼。
.........
夷陵下游的枝江縣城。
一位豹頭環眼,一臉煤黑絡腮胡的彪形大漢,瞪著眼睛,瞅著眼前被稱為‘水泥’的粉末,甕聲甕氣的道:“他們用這東西修造城池和房屋道路?”
靜立一旁的斥候點頭,其實他也很不解,但他很清楚自己的頂頭上司一貫的治軍作風——做好你該做的事,其余的別瞎掰扯,當心斬了你那顆亂動的腦袋!
所以,他并不說話,反正他的任務已經完成,該怎么樣也輪不到他發表什么意見。
絡腮大漢皺了皺眉,怎么也瞧不出這粉末有什么特別的,索性也懶得再去計較了,再次問道:“江陵那邊的情況怎么樣了?”
“襄陽那邊所增派的四千人已經到位,糧草輜重正在調運中,估計最多三日,便可抵達江陵。”斥候恭敬回道。
絡腮大漢點點頭,又問:“那劉景升此次派遣誰人為將?”
“回主子,是那黃祖。”
“嘖!”絡腮大漢聞言,不屑的嘖了一聲:“看來至從那蒯良一病不起,整個襄陽乃至荊州都被這些庸人填滿了,真不知道主公為何還要與那坐談客聯手。”
聽著絡腮大漢的自語,斥候低頭充耳不聞。
“要我看,不如一等圣兵到手,先以奇兵南下長沙,殺了那什么江東猛虎,再一鼓作氣趁勢占了這荊州得了!”絡腮大漢旁若無人的自語,雙眼閃過狠戾和興奮之色。
“好了,你且下去,通傳各部,明日啟程出發夷陵,勢必得了那圣兵!”
“喏!”那名斥候渾身一陣輕松,他等的就是這句話啊!他可不想老聽一些不該他聽的話啊!誰知道會不會為了保守秘密什么的,將自己給咔嚓了?趕緊溜吧。
絡腮大漢先望了一眼南方長沙的方向,又轉頭望向了西邊夷陵的位置,卻再不復剛才在斥候面前的粗鄙不屑,反倒變得很是凝重:“想我高覽縱橫沙場十數載,如今卻被那邊鄙之地止住了手腳...樹妖還有那名為周韜的小子,就讓某看看你們究竟有幾斤幾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