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路越遠,越喜歡溫柔的人。溫柔是內斂的斗志,是包容這世界糟糕的部分,是不抱怨把態度藏在行動里。就這樣往前走,我們水到渠成。——盧思浩
我回宿舍收拾了東西,剛一打開手機就看見林玖的消息,說是讓我到學校門口的天橋底下找他。雖然有些奇怪,我還是迅速整理好了東西,不想讓人等的太久。
“大哥!”看見靠在車旁等候的林玖,我遠遠的就叫了一聲。
“這么開心?”林玖直起身子,等著我慢慢走過來。
“沒有啊,就是覺得哥你今天好帥。”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知不覺將心里話說了出來。
林玖的嘴角不易察覺地向上揚了揚,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又柔和了幾分,“上車吧。”
“二哥呢,我們不等他了嗎?”我剛一關上車門,林玖就發動了汽車,看著學校離我們漸行漸遠,我趴在兩個車座間問。
林玖沒有回頭,手穩穩地搭在方向盤上,“他今天有個聚會,打電話叫我來接你。”
聽到這話,我身子向后靠在了椅背上,說道:“其實不用特意來接我的。”
林玖透過后視鏡看了看低頭玩著衣角的女孩兒,答道:“這話你得跟臻兒說。”
今天林玖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一路上都在有一搭沒一搭地同我說著話,倒是讓我有些受寵若驚。
一個紅燈,林玖借機回頭,問:“淺夏,對于大學,現在有什么想法?”
“啊?”猛然被問到這個問題,我怔了一下,隨即回神:“我想留在BJ。”
“嗯。”淡淡的一個鼻音,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專業呢?”
“我……我想學醫。”我猶豫了一下,將心底最真實的想法說了出來。
紅燈變成綠燈,伴隨著汽車啟動的聲音,林玖的話飄入耳中:“在猶豫什么?”
“我……”
“想說什么,就說出來。”聲音中蘊含著鼓勵,讓我不由自主的想要依賴。
“爸之前說讓我畢業直接到公司。”
林玖對這個回答不置可否,只是轉移而問道:“為什么想學醫?”
為什么學醫,這個問題把我問住了。
一開始,自是因為時玥。可隨著時間的推移,悲傷不會永遠留存在人們的心中,歡樂總是會留得更久些。可僅僅是因為這個嗎?如此想來,卻又有些不甘。
“因為我不想再眼睜睜地看著生命從我面前流逝,卻什么也做不了。”
我恨極了這種感覺,更加惱怒著這種無力感。
“既然如此,就不必再猶豫。”
一句話,代表著林玖的態度,也是在告訴我,在他能力所及,定會為我撐起一片天。
蘇子諾孤身一人來到電影院,低頭看了看手表,離開場還有些時間,四處張望了一下,并沒有找到心中所想。又等了大概十幾分鐘,已經可以檢票入場了,人,該是不來了吧。
蘇子諾嘆了口氣,準備離開,卻轉身與季源打了個照面。
“蘇子諾,你怎么在這兒!”關清雪驚呼,“你……該不會是來看電影的吧?”
蘇子諾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關清雪一眼,說道:“怎么,就允許你們倆上這兒談戀愛,我就不能來吃吃狗糧?”
關清雪欲言又止,就被季源接了話頭:“清雪,你先去看看有沒有什么想吃的,我和他說幾句。”
“哦。”
看著關清雪離去,季源才轉過頭說:“我都聽清雪說了,顧淺夏約你看電影你沒答應,怎么,后悔了?”
蘇子諾嘆了口氣,回道:“其實我就是想冷著她,讓她體會一下我這些天的感受,可是好像并不怎么管用。”
“我倒是有個辦法,可以試試看她到底在不在乎你。”半響,季源認真地說。
“淺夏,淺夏?”姜楚恩把手放在我面前晃了晃,“你最近怎么總是走神,是不是太累了?”
我將自己從思緒中拉回,對上姜楚恩關切的目光,說道:“沒事,就是剛才在想事情,楚恩,你幫我看看這段寫的怎么樣。”
姜楚恩認真的看起了我剛剛寫出的東西,沒有再追問下去。我揉了揉眉心,想要將那兩個身影從腦海中剔除,卻無論如何都揮之不去。
“嗯……淺夏,我覺得這部分好像有點兒問題,我也說不上來是什么感覺。這樣吧,我再選兩本書給你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
等我們倆抱著一堆書回來時,剛才的座位已經被三個女生占了去,我們的筆紙和書本被堆疊在了一旁的角落里,聽到我們過來默默地低下頭假裝在寫東西。
“同學……這是我們的位置。”姜楚恩放低了聲音說。
其中一個女生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后便低下了頭,“我們來的時候沒人。”
“我們只是去借書,東西還都擺在這兒。”姜楚恩解釋道。
“不好意思,我們沒看見。”
這是擺明了不想走了。我在心里暗暗感嘆,沒想到有生之年我還會碰到這種事。
“你們……”姜楚恩顯然是那種不會與人爭辯性子,想來他也從未遇到過這類事,漲紅了臉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算了楚恩,我們走吧。”我繞過座位收拾了散落的書本,不顧姜楚恩不贊同的神色拉著他走出了圖書館。
出了大門,姜楚恩才開口道:“淺夏,你干嘛要拉著我走,明明就是她們不講道理。”
我看著他的樣子,活像一只炸了毛的小貓咪,輕笑道:“跟不講道理的人有什么好說的,走吧,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我們順著小路穿過教學樓、操場,來到了一處僻靜的角落。這里擺放著木質的長椅和方桌,足夠兩個人在這里隨意玩弄。
“我路過這兒好多次了,卻從沒想到過可以來這兒上自習,你是怎么想到的?”姜楚恩在我對面坐下,好奇的問。
“不是我,是我的一個朋友。”每到夏天,我常常會和蘇子諾來這里上自習。
姜楚恩點點頭,這里確實是個好地方。遠離了人群,風輕輕的蕩漾著樹葉,帶來了銀杏樹嫩芽的味道,很是舒心。
“淺夏,你一點兒都不生氣么?”姜楚恩忽扇著濃密的睫毛,很認真的問。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男生。姜楚恩身上有一種特殊的魔力,他總是可以突然變得這么認真,并且純潔的像一張白紙,讓人忍不住想要將他好好保護起來。
“不生氣,這有什么好生氣的。”
姜楚恩盯了我一會兒,說道:“你脾氣真好。”
“是嗎,”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知為何竟泛起絲絲的苦澀,“我倒希望自己能做個溫柔的人。”
脾氣好和溫柔是不一樣的,脾氣好的背后往往是易心軟易妥協、怯懦和漠然。溫柔代表堅定而有力量,敬畏而不退縮,尊重他人也保持自我。我喜歡溫柔的人,并且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成為那樣的人。
我們都安靜下來,陽光暖暖地灑在身上,此時的我已無心看書。考在椅背上,視線自然而然的落在大門口,看著來往的學生,行走的車輛,還有遠處天邊的云卷云舒。
我的身邊,好像就有這么一個溫柔的人啊。
陽光透過指縫照射到臉上,我瞇了瞇眼睛,剛剛揚起的嘴角在下一瞬便僵在了臉上。
蘇子諾……和那個女孩兒。
這個女孩子,突然出現在我的視野里,突然出現在蘇子諾的身邊。我不認識她,只知道似乎是高一新轉來的一個國際生,中韓混血,很是漂亮。這是我們鬧別扭的第二個星期,蘇子諾每天和她呆在一起,這幾天一放學便沒了蹤影,原來是因為她。
我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心里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樣,悶悶的很難受,這種感覺與看到季源同關清雪在一起時不一樣,是一種飽含生氣、緊張和害怕的復雜情緒。
“淺夏,你看什么呢,這么入神?”姜楚恩順著我的視線看去,卻什么也沒有看到。
“哦,沒什么,看書吧。”我轉過身子背對大門,卻沒有看到在我回身的那一刻,蘇子諾的目光不偏不倚落在了我身上。
因著這件事,我的心里打了個結兒,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就連李思都不敢隨意跟我開玩笑了。
又是一個星期過去,我和蘇子諾的關系越來越糟糕,說不清是在堵著一口什么氣,反正就是理他又不想理,不理他心里也不舒服。
“唉,這下個月就要體育會考了,這又要準備高考,又要練跑步,還要不要人活啊!”晚自習一回來,姜雨辰就癱在床上抱怨起來。
我鋪床的手一頓,問:“要會考了?”
“啊,是。”這還是這些天來我第一次主動接話茬,姜雨辰立刻坐直了看向我。
“淺夏你不用擔心,會考及格了就好。”李思說。
“我及不了。”
我仰面躺在床上,嘆了口氣,“最近煩心事怎么這么多!”
李思和姜雨辰對視一眼,默契的沒有說話,誰也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觸我的霉頭。
體育課,做完仰臥起坐后立刻進行了800米摸底測驗,我雙手撐著腰,看著遙遙無期的終點,心下透過一絲絲絕望。本不熱的天氣也讓我出了一身的汗漬,拖著沉重的腳步邁過終點卻還是早已過了四分鐘,
疲憊地熬過了上午最后一節課,我胃里泛起一陣陣的惡心,無力地趴在桌子上,根本就沒有吃飯的欲望。
“淺夏,吃飯去嗎?”韓藝回過頭問。
“不吃了,你們去吧。”
沈若溪走過來道:“多少吃一點兒吧,還有一下午要熬呢。”
“沒胃口,你們別管我了,去吃飯吧。”
教室里很快就只剩我一個人,安靜的有些過分。不知不覺,我迷迷瞪瞪的好像睡著了,又感覺有人好像走到我身邊放了什么東西,反正后來是被吵鬧聲給驚醒的。
看了看墻上的表,才十二點半不到,我手一掃碰掉了擺在桌角上的東西。
是一盒牛奶。
我低頭撿起,看了看左面空著的座位,大概知道這是誰送的了。
晚自習下課,我收拾好東西正要離開,卻聽蘇子諾說:“馬上就要體育會考了,最近大家都很累。”
這還是這些天來他第一次主動跟我說話,我有些驚喜:“嗯,謝謝你的牛奶。”
蘇子諾別扭的轉過頭,說道:“跑步這件事急不得,要每天堅持練才好,”
“是啊,我本來體力就不好,高三這一年竟偷懶了,是得抓緊練了。”
“我……”
蘇子諾想說什么,卻被一個聲音打斷了:“你好,我找一下你們班顧淺夏。”
幾乎是同時,我們扭頭朝門口的方向看去,看到姜楚恩正禮貌的向沈若溪詢問。
“有事回頭再說,我先走了!”
在操場上聽著音樂跑完了五圈,我倍感輕松,連呼入的空氣都覺得清新了不少。慢慢平復著心跳,我感激地對姜楚恩說:“你這個方法真好,平時我跑三圈就已經累的不行,今日竟一口氣跑完了五圈。”
姜楚恩不好意思的笑笑:“沒什么啦,其實從小到大我的體育成績也不好,這才找到了這個方法。”
“嗯,你趕緊回去吧,時候也不早了,高三加時馬上就開始了,謝謝你今天陪我跑步。”
“好,你也盡早回去。”
我又繞著操場走了小半圈,就看見蘇子諾遠遠地朝著這個方向走來,我趕緊小跑了幾步迎上去問:“子諾,你剛剛想跟我說什么?”
蘇子諾面無表情地看了我一會兒,卻沒有回答我剛剛的問題,“每天下午泡在圖書館還不夠,到了晚上還要一起聽歌跑步,你這高三的生活還真是愜意!”
又是這樣一番冷嘲熱諷,忍耐了這么多天的我終于爆發了:“蘇子諾,咱們就不能靜下心來好好談一談嗎,老是這樣冷嘲熱諷的有意思嗎?是,我這些天是老和姜楚恩在一起,可我已經解釋過原因了。再說你最近不也和那個高一的小學妹走得很近嗎,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彼此都有自己的空間,你能不能別這么幼稚!”
蘇子諾被我吼的怔了一下,隨后便垂了眸,低聲道:“對不起,是我管的太多了。”
“不是,我不是怪你……”蘇子諾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暗啞,低頭道歉的模樣讓人忍不住心疼。
“本來想說每天晚上陪你一起跑步的,現在看來,是沒必要了。”他最后看了我一眼,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我愣在當場,他最后的眼神,像一只受了傷的小鹿,純凈卻透著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