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叡在班會上請來了生物老師給同學們們特別講解了‘血友病’。生物老師在黑板上邊板書邊講解:“我們現在以a代表血友病的隱形基因,對應的顯性基因為A,X染色體上的血友病顯性基因表示為XA,X染色體上的血友病隱性基因表示為Xa。第一種情況為:XaY×XAXA結果是:XAXa、XAXa、XAY、XAY,也就是攜帶者女、攜帶者女、正常男、正常男。即所生兒子為正常,女兒均為攜帶者。第二種情況為XAY×XAXa,結果是:XAXA、XAXa、XAY、XaY,也就是正常女、攜帶者女、正常男、患病男。即所生兒子50%可能患有血友病,女兒50%可能為攜帶者。第三種情況……”
齊叡接著生物老師的講解對學生講:“隱性基因的表現型為正常,而坐在下面的同學,你們都有可能是攜帶者。我希望我們班的同學都會用事實說話,不要人云亦云,說的話要有依據。你們來這里上學是為了學習知識,有了疑惑就用知識來解答,不要胡亂猜忌中傷別人。我知道柯亭在這件事情上撒謊了,但你們毫無根據的就編出一套一套的謊言來,她也是被你們逼的,因為不管她怎么解釋你們還是會認定她有病,索性她成全了你們,滿足了你們。今天你們中間已經信以為真的東西被打破,你們是什么感覺,你們也可以想想柯亭當初被你們冤枉時她是什么感覺。”
“老師,我們也是被柯亭騙了,她要是不說自己得了血友病,我們也不能肯定啊!”坐在第三排的薛琪質疑齊叡的說法:“那我們也被騙了,我們也是受害者。”
齊叡對薛琪說:“我想將來你會后悔你說的這番話的。”
在大家共同制造的騙局里被拆穿時,大家都會產生自己也是受害者的錯覺,而這時候有人站出來先發聲明,先說自己受得傷最重,從一定意義上來說她一定參與了這場謊言的制造,甚至她就是始作俑者。其他人也會覺得自己充其量只是個跟風者,他們也是被她的謊言騙了,細算起來跟風者也算是受害者,他們細細回想起來總能記得起她挑事兒的樣子,最后她會變成新的眾矢之的。
李佳航主動站起來認錯:“老師我也是聽同學們傳的很真的就跟體育老師報告了,我真的是怕萬一磕破了流血了就麻煩了!”
“李佳航你先坐下,我知道你有責任提醒體育老師,但如果你上課前能和柯亭先溝通,或是來問我該怎么解決會不會更好一些。我沒有批評你的意思,反而要表揚你的責任感,但有時責任感用錯了地方也是會害人的。有些話你們聽不懂,但我還是得告訴你們,因為你們早晚會懂得。”齊叡那天站在臺上侃侃而談的形象在高一7班學生的眼睛里發著光,那也是柯亭第一次覺得老師不都是千篇一律的。齊叡和很多老師不一樣,更重要的是和張慶云不一樣。
齊叡所說的隱性基因讓所有的學生都不能置之事外,也說明了可以為姐姐獻血的柯亭是健康的,即使她有病也只是和大家一樣都只是帶了隱性基因,而這種隱性基因是所有沒有做過基因比對的同學都不能逃離的。柯亭扶著頭看著一黑板的X、a、A、Y,那是世界上最美的文字,甚至是一封情書深深地印進了柯亭的顫動鮮活的心房里,直到值日的同學把黑板擦了個干凈她才回過神來,收拾書包回家。
柯亭一路沉浸在齊叡帥氣的發言里,開門進去就被一只盛著熱水的杯子丟到。
“你死哪兒去了!你這一個學期你到底在班里干什么了你?”柯亭抓著滾燙的衣服呼扇,肩膀上和胳膊上燙得火辣辣地,她卻不敢說疼說燙。“說話啊你!啞巴了!你不是挺能說的,你不是滿嘴地胡說八道嗎你!”柯亭也覺得自己啞巴了,她可以對李佳航兇狠狠,可以理直氣壯地對體育老師撒謊,可以在齊叡面前鎮定自若假裝很酷,但張慶云一發彪她什么本事都沒有了只會哭,甚至不敢大聲哽咽,因為她的哽咽聲會讓張慶云更加煩躁,換來她對她的變本加厲。“你有什么好哭的?你還有臉哭?我的臉都被你丟盡了!”張慶云氣得聲音尖細著顫抖。
柯珂開門進來看見柯亭抓住肩膀上的衣服哽咽,柯珂問柯亭:“怎么哭了?”沒有得到柯亭回答的柯珂放下包問張慶云:“媽,亭亭怎么了?學校有事?”
張慶云回:“沒事兒!餓了吧,媽做飯去。你!洗米去!”張慶云不敢在柯珂面前提‘血友病’三個字,她害怕刺激柯珂。
張慶云進了廚房擰了擰柯亭的胳膊說:“你給我長點記性,你要是敢跟姐姐胡說,你的舌頭就別想要了你!死丫頭,生你有什么用!”
柯亭哽咽著流淚點頭,臉上被淚水淹得發疼發熱也只能哭著對張慶云說:“嗯~”
張慶云怒目瞪著柯亭:“你再在那兒吭嘰,憋回去!”
柯亭別過臉去抹自己臉上的淚,淚抹不停,抽噎也壓不下去。
柯亭回到臥室,柯珂拽住她要幫她抹藥,柯亭躲著不讓柯珂碰。柯亭站在衣柜前脫去身上已經快被暖干的衣服,被水潑的那塊地方浮腫著發白,發紅。
柯珂站在一旁問:“亭亭,你跟媽媽到底怎么了?”
柯亭回答:“她是你媽,不是我媽。”
“我知道又是因為我,你每次這樣都是又因為我。”柯珂看著那塊發紅的皮膚掉了淚。
柯亭沒回答柯珂已經認定的事實,她穿好衣服看見在流淚的柯珂,“你的眼淚會讓我遭受更多的懲罰,所以請你千萬別對我發善心,如果連你都對我憐憫,我的恨該算在誰的頭上。”
“亭亭……”
“別他媽叫我!出去吧,我流著眼淚煮的飯,你記得多吃點!”柯亭把流淚的柯珂留在臥室。
柯亭坐在桌子前吃自己的飯,張慶云對柯亭說:“去叫姐姐出來吃飯。”
“我叫過了,她自己不吃。”柯亭回。
張慶云把筷子拍在桌子上罵道:“真是餓死鬼,吃了也是浪費糧食,生你有什么用!”張慶云自己去叫柯珂,柯亭抹掉眼淚繼續吃她的那碗飯。
柯奕回家,沒有喝醉的柯奕提早回了家,這是不常見的。柯奕試探地問柯亭:“亭亭,吃飯你呢?你媽呢?”
柯亭低著頭,對柯奕用手指著姐妹倆的臥室的方向。
柯奕走近柯亭,看見她的眼淚都落進了碗里。“你媽又欺負你了?”
柯亭終于爆發出來,因為柯奕的一句問候或者終于來了可以為自己撐腰的人,柯亭上氣不接下氣地大聲哽咽:“爸~…爸~…”
“你哭什么哭!弄得就跟誰欺負你了似的!”張慶云摟著柯珂從臥室出來,她首先對委屈的柯亭發難。
柯奕責問張慶云:“你又干什么了你!你除了拿我們爺倆發脾氣,你還有什么本事!柯亭的事情她班主任都告訴我了,她都被同學孤立了,你還回來拿她出氣,你到底是不是人!”
張慶云反問:“你知道了?你知道了你就該抽她兩個巴掌!她那張爛嘴在學校胡說八道,活該沒人理她!”
柯奕瞪圓了雙眼說:“活該!”柯奕說著拉住桌布把飯菜全掀翻在地,“都他媽的活該!這日子別過了!姓張的你眼里只有柯珂,我們爺倆是死是活在你眼里都不重要,離婚!亭亭跟我過!”
柯珂問,對著三個知道實情的人問:“又是因為我?因為她有一個生病的姐姐?所以她在學校被孤立了?”
“和你有什么關系,她跟同學說自己有病她!我看她真是有病!”張慶云安慰柯珂。
柯珂反問:“亭亭說自己有血友病?她說的沒錯啊,有錯嗎?媽!我哪次不是亭亭救回來了的,我在流血,她也在流血。我的血白白地流掉了,但她的血流進了我的身體,她能怎么辦,只能生病,心里病了比身體好得更慢!她難道沒病嗎?媽,你說她病沒病?”
張慶云解釋:“她每次抽完血媽都補償她的,她身體沒問題!”
柯珂拉住張慶云的手哭著問:“你到底是不是我們兩個人的媽?亭亭那么小,你為什么總對她那么苛責?因為我,因為我太軟弱了保護不了妹妹對嗎?我都不知道你到底什么時候是真的,什么時候是假的,媽為什么你有那么多的面具,我認不清你,我認不清!如果因為我你生了亭亭卻又不愛她,我怎么面對亭亭,我吸著她的血,把她都吸干了,但你卻不愛她,不疼她,她該怎么辦?”
客廳里只剩下兩姐妹的哽咽聲,張慶云和柯奕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