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若晗默了默。

非強制醫療的病人想要出院，醫生只能提出建議，而不能橫加干涉的。

“按你說的做吧。”她道。

小嫻的病情非常穩定。

沈念密切關注她好些天，也沒見她有什么異常的地方。

甚至于有幾次，沈念還看到小嫻的老公李銷售來醫院送營養餐，小嫻細心地拿手帕紙給他擦臉上的汗，兩人臉上的表情都很柔和，看得出來彼此依然是十分相愛的。

愛情可以使一個神志清醒的人變得瘋狂，也可以使一個瘋狂的人變得溫柔。

李銷售離開病房時，沈念叫住了他。

“有句話，以我的立場，本不應該說。但是……”沈念嘆了一口氣。

她真心希望這兩人能夠好好的。

世上已經有太多不幸的人了。

“如果一段婚姻，讓一個女人變得面目全非，其實最應該反省的，是她的丈夫。我這么說，你能夠理解嗎？”

精神疾病的產生，起源于病人對情緒的失控，而歸根究底，則是基于家庭的。

包括原生家庭、新生家庭。

負面情緒的累積，長年不受重視，缺乏愛，甚至于冷暴力、語言暴力及行為暴力……這些，都是孕育精神疾病的搖籃。

“嗯。”李銷售鄭重地點了點頭。“我會好好對她的。”

他拿著手上的繳費單，正打算去排隊繳費，冷不丁背后又傳來了一句話。

“還有，你的女同事，早點斷了吧，外科那邊，最好不要去了。”

好男人嗎？

如果真的是好男人，又怎么會將一個原本正常的女人逼瘋？

李銷售回頭，面上難掩震驚。

沈念沒有再理會他，轉身進了辦公室。

她將手上的病歷本翻來覆去地看，卻始終沒有一個百分之百的結論。

“在想什么？”

程若晗醫生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她跟前，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皺眉盯著她。

沈念回神，干笑一聲，“沒什么，只是在想是被蒙在鼓里自欺欺人更可悲，還是知情后歇斯底里更可悲。”

程若晗靜了片刻，忽然問道：“你有答案了嗎？”

“嗯……沒有。”沈念遺憾地攤了攤手，“悲劇已經發生了，不管外人怎么做，局內人都挺可悲的吧。”

只是，她始終記得自己的身份，不宜對別人的生活指手畫腳，也無權干涉別人的是非恩怨。

程若晗看了她很久很久，才緩緩點了一下頭，“是挺可悲的。”

“不說這些了，小嫻再次提出出院，程醫生，你看怎么處理？”

“明天吧。明天一早，如果她表現正常，那就準予她辦理出院手續。”

到了當天晚上，沈念才明白程若晗這句話的深意。

那時正好是晚上十點，被抓來連著加了一周班的沈念查完房以后，在值班室里撐著腦袋瞇了一會。

迷迷糊糊間，有護士匆匆忙忙跑過來推了她一把，“沈醫生，不好了，83號床鬧起來了！”

83號房！

沈念一個激靈，趕緊跳起來，抓起醫療器械往小嫻的病房跑去。

到了之后，她才發現鬧事的不是83號床的小嫻，而是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

按照護士的話來說，這是一個“打扮很妖//艷的大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