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醞釀風(fēng)暴
- 北鎮(zhèn)刀傳奇
- 紅衣半落
- 4485字
- 2018-05-10 21:36:36
于少歡醒來時,已經(jīng)是日上三竿,倚坐在床上,回想起昨日種種,簡直如夢一般,其精彩程度與現(xiàn)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陽光透過紙糊的窗子灑在了地上,由于昨夜喝了太多酒,導(dǎo)致他現(xiàn)在頭還有些暈,揉了揉腦袋,于少歡看著近窗處的陽光,感覺有些不協(xié)調(diào)。
瞇縫著眼睛思考了好久,才覺出了不對,我住在東廂房,而此時陽光居然照了進來,這是下午了?
于少歡趕忙起身,起的急了些又有些暈,穩(wěn)了穩(wěn)身子推開了房門,陽光有些刺眼,姜且正赤著膀子在院子里端大槍,看到于少歡終于起床了,頗有些酸溜溜地道:“于兄真是心寬,犯了這么大的案子不急著跑路,居然能睡到日上十竿,哈,太陽已經(jīng)落到九竿處了?!?
于少歡沒有理會姜且的怪異的腔調(diào),問道:“不是說今早一早要上路么,為何現(xiàn)在還在這里,也沒人喚我起床?!?
姜且拿起了放在一旁的衣服,“賀新郎不知道搞什么鬼,今早又說不走了,說是要看看陸家的反應(yīng),我雖然極力反對,但是荊雪這個沒良心的居然站在他那一邊,你又酣睡不醒,他們?nèi)硕鄤荼?,我反對無效,就留下來了?!?
姜且說著話時,突然發(fā)現(xiàn)于少歡竟然在盯著他穿衣,禁不住打了個寒顫,“于兄?你在看什么呢?”
于少歡回過神來道:“我剛剛好像看你帶了什么金飾……”
姜且聞言,從懷里摸索出來一個吊墜,是一枚純金的陰陽魚,外觀與于少歡的玉玨一樣,“你看到的是這個吧,外公留給我的?!?
回想起鐘洛步嬰都是他的叔祖,再加上昨晚賀新郎說過的,“你是三等人,姜且怕是比你還要高些”,于少歡似有所悟,捂著額頭問道:“令外祖是……”
姜且似乎有些糾結(jié),但還是沒有扯謊或是隱瞞,說道:“我外公乃是謝家人,名為謝傳政,不知于兄有沒有聽過。”
果然,意料之中,于少歡并無驚訝,心中又有些竊喜,這份觀察力,大概有賀新郎半成功力了。
姜且見于少歡并無什么驚訝或是意外的表情,便以為他是剛出來混的,因此沒聽過謝傳政的名號,也不以為意,“來日空時,跟你講講我外公的英雄事跡。”語氣頗有些崇拜
于少歡想了想,試探地對姜且道:“我?guī)煾甘窍尻柸耍沼冢麨橛诔??!?
姜且很明顯不知道這個人,“啊,于前輩,久仰……”
于少歡撇了撇嘴,“賀兄呢?!?
賀新郎從外面走了進來,“我去外面看了看情況,于兄睡得可好?!?
姜且本想找個機會問問于少歡昨夜和他都聊了什么,但此時他回來了,顯然是不能再問了,便將不爽沖向了賀新郎,“賀兄去查了一上午,可有收獲。”
賀新郎已對姜且的態(tài)度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提了提手中兩個巨大的食盒,“除了一桌上好的酒菜之外,并無任何收獲?!?
說著從自己的屋內(nèi)搬出了一張桌子,放在了蔭涼的地方,荊雪也從屋內(nèi)走出來,幫忙擺盤。
坐定之后,于少歡問道:“賀兄剛剛說,并無任何收獲,難道是說現(xiàn)在還沒有什么禁令?”
賀新郎點頭道:“完全沒有,嘿,就像沒有這回事一樣,風(fēng)平浪靜,我們在這里多住一天,晚上再去那浴堂里看看?!?
“賀兄為何突然改了計劃,可是有什么發(fā)現(xiàn)?”
賀新郎點頭道:“昨夜我一夜沒睡,仔細(xì)回想了白天的戰(zhàn)事,想起了許多古怪的地方,越想越不對勁,我甚至覺得,陸家是有意讓陸蝶被搶走的。?!?
這番話,讓在場三人極為意外,姜且更是直接道:“照你這個意思,陸家是自己把面皮扔到了大街上,讓別人踩了?”
于少歡也搖頭道:“我覺得也不會是故意的,這干系也太大了,除非這樣做他們能獲得更大的收益?!?
賀新郎嘆了口氣道:“昨日里,在最后的時刻,陸紅寧只用了一招就制住了我。”
于少歡道:“不會吧,賀兄不是游刃有余么。”
“有余個屁?!辟R新郎罕見的有些后怕,“陸紅寧用鷹杖的時候,我尚能對付,等她戴上了彩霞爪,我就只有抱頭鼠竄的份了,其實在那時,我心里還有些暗爽,能在成名數(shù)十年的高手手下保得性命,也是一番成就了,但是這些心情在荊云進入馬車之后就不見了。”
賀新郎喝了一大口酒,“在最后撤退的時候,陸紅寧更是以我看不懂的招式一爪制住了我,不瞞各位,當(dāng)時若是她有殺心,我必死無疑。昨夜我回想起此事,仔細(xì)又推演了一遍當(dāng)時的情形,得出的結(jié)論是,陸紅寧即便是只用鷹杖,殺我也只是放個屁的功夫。”
賀新郎得出了這個最令他苦惱的答案,“這些老怪物,當(dāng)真不能小覷,太強了……陸紅寧能瞬殺我,那么他和荊云的戰(zhàn)斗就有些令人不懂了,為何收手呢?!?
“于是你便假設(shè)陸家是故意放走荊云的?”
“是的,正所謂大膽假設(shè),小心求證,我今早跟姜兄還有荊姑娘商議多停留一天,就是想看看他們的反應(yīng),可是卻毫無動靜?!?
姜且撇了撇嘴。
“會否是陸家因為顏面有失,所以決定暗中調(diào)查,并沒有將這個事情擺在了臺面上。”于少歡猜測道。
“無論如何暗中調(diào)查,都避不過兩個地方,一個是明面上的官府,一個是暗中的城狐社鼠,我早些時候就去了城門處和縣城衙門,跟守城的兵丁大哥和衙門的差役大哥深入交流了一番,沒有聽說有任何外人來,也沒有什么指令下發(fā),城內(nèi)四處的閑漢也是如此,我甚至去威逼了一個小頭目,從他當(dāng)時尿褲子的情況看,應(yīng)該是真的什么指派命令都沒接到,一切如同往常一樣,陸家將此事壓了下來?!?
“會不會是陸家不想與韓家聯(lián)姻了,所以才出此下策?”姜且撓頭說道。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叫做下策,殺敵一千自損一萬就不叫下策了,下策的意思是不好的計策,不是自殺的計策?!庇谏贇g說道,“再說在鐘府時我們親耳聽到的,是荊云自己找上門來求助的,難不成這一出是陸家自己演的?”
“有這個可能,荊云也說了,當(dāng)時是一個神秘人給他的信息,讓他去荊州找人幫忙?!苯矣只貞浧鹆艘恍┘?xì)節(jié),接著看向了荊雪問道:“你知道什么內(nèi)幕嗎?”
荊雪不出任何意外的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賀新郎道:“總之現(xiàn)在,韓陸兩家的聯(lián)姻算是正是完蛋了,陸家善謀,從陸師那代就是如此,陸家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們在這里生猜也猜不出來,不過若是他們有意為之,終有一天,會顯出他們的目的的?!?
接下來兩日的時間里,于少歡就住在了這陽新小縣,白天無所事事在城內(nèi)招搖,夜晚便去清蘭湯房與人泡澡吹牛。
隨著越來越多的流言傳來,整個搶親事件也被證實、豐富、夸張,荊云與賀新郎之名也越傳越大,賀新郎已經(jīng)堪比少年時的韓道琛與陸江則,什么一手走街串巷的身法,讓陸紅寧連他的衣角也摸不到,賀新郎也因此越來越膽戰(zhàn)心驚,他的實力照比流言差太多了
但當(dāng)已陸家為中心的流言風(fēng)暴蔓延出江州后,風(fēng)向卻突然變了,相比于丟了女兒的陸家,反而是被扣了帽子的韓家更為人所津津樂道。
在有心人士的推動下,在無數(shù)不知真假的貨郎幫眾的講述下,搶親事件成為了整個南雍武林最熱門的話題,荊云、韓駿、陸蝶三人的名字,天下更是無人不知,荊少俠與陸小姐的相遇、相知、相戀的橋段已經(jīng)傳進了深閨內(nèi)院,少年英俠荊云更是成為了所有懷春少女夢中的情郎,而陸蝶也成為了當(dāng)下最為幸福的女子,那么反面角色,毀人姻緣的韓駿自然就是人人喊打了。
韓駿也是無辜,這雖然他的親事,但他全程參與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找了個裁縫給量了一次衣服,甚至說他都不知道那次量的是喜服,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成為了全天下的笑柄。
東豫州譙郡,韓家的祖宅里,氣氛極為嚴(yán)肅,丫鬟仆役更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恐此時犯了錯被拿出去做了花肥,少爺韓駿已經(jīng)回到了家里,根本不敢出門,家主韓道琥更是氣的舊傷復(fù)發(fā),吐血三升,已經(jīng)臥病在床了。
陸興來到韓家時,看到的就是這一片肅殺,手里拿著陸江潯的信,陸興來到了韓道琥的臥房,韓道琥并不是真的下不了床了,只是想做個姿態(tài)給陸家看,陸興恭敬地將陸江潯的手書送上后,便垂手而立,也不去看韓道琥的表情,不久后,韓道琥對陸興說:“你回去吧,告訴陸兄,我相信他?!?
陸興依言告退,剛走出臥房所在的小跨院,韓道琥就再也忍耐不住,一躍而起,破口大罵,同時將陸江潯的信撕的粉碎,漫天飛舞的紙屑則是在空中形成了一個虛幻的陸江潯,正在以極為誠懇的語氣拍著胸脯保證,一定要將荊云拿回來,給韓家一個交代,韓道琥感覺到自己被戲耍了,“來人,立刻給我找到那個荊云,馬上就去?!?
江州尋陽郡,九江城內(nèi)陸家的分院中,氣氛也是極為嚴(yán)肅,丫鬟仆役皆知此時家里出了大事,老爺少爺們都是一肚子火氣,萬萬不能此時出什么岔子,給人遞刀子瀉火。
陸江潯的書房內(nèi),除了陸江潯外,還有長子陸景禎、弟子陸華程、女兒陸菁、女婿卓南皓四人,正聚在一起,商議著后事,除了陸景禎因傷坐著之外,其他三人全都立在一旁。
“景禮呢,還沒回來嗎?”陸江潯聲音平淡,開口問道。
“二弟還在陳大師的山莊?!标戄加行┎桓吲d,“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他居然還在關(guān)心他那把破劍,若不是因為他中途走了,我們也不至于……”
卓南皓連忙在后面拉著自己的夫人,示意他不要說太多,陸菁瞪了他一眼,忿忿得閉上了嘴。
“此事對他確實是個打擊,華程,你說斷他劍的人年齡不大,可曾有什么計較?”
陸華程連忙答道:“回家主,當(dāng)時形勢比較混亂,弟子手頭也有敵人需要應(yīng)付,所以只是瞥了一眼,現(xiàn)在連那兩個人的模樣都記不得了,年齡不大一事,是前日里我去山莊尋二哥,二哥提過的,是兩個少年。”
陸江潯點了點頭,并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他既然沒對你多提,那就是想自行解決,罷了讓他自己去吧,回頭我讓陸頌盯著些,若是處理的好了,倒是他蛻變的契機?!?
“家主。”陸華程終于忍不住的開口道:“這兩天來,我們已經(jīng)失去太多時間了,如果現(xiàn)在再不抓緊搜尋,恐怕到時候……”
陸華程早就想說這話了,但他人微言輕,沒什么話語權(quán)。能說上話的人,陸景禮根本就沒回過九江城,陸景禎本來和他意見一致,但是不知怎么地就突然沉默不言了,陸菁倒是挺能張羅,但是陸江潯卻對她的話不予理睬,使得陸家就這么毫無動作的過去了這極為關(guān)鍵的幾天。
“恩,知道了,我心里有數(shù),華程不必多操心了,回去好好練功吧,那兩個少年既然能斷了景禮的劍,想來你也不是對手,要有危機感,不斷努力啊?!标懡瓭B(tài)度溫和,就這樣將陸華程頂了回來。
陸華程行了一禮,極為郁悶,在石林里,陸紅寧說過“只要家主同意,我就沒意見”。當(dāng)時他還因為終于能為家族獻計而驕傲,可萬萬沒想到家主不同意,到底是什么左右了陸江潯的決定,陸華程心里萬分好奇,陸景禎一定知道,從他這兩天態(tài)度的變化就可以看出來;陸興陸頌也一定知道,八月初三那一天,家主明明都到了坡東鎮(zhèn),但是第二天一早卻返回了九江,這二人一直陪在家主身邊,不可能不知道;陸紅寧或許也知道……
但這些知道的人身份都比他高,他連威脅人的能耐都沒有,出門后陸華程一聲長嘆,他是極為熱愛陸家的,但是此時卻有力使不出來,就這么眼看著陸家被人詆毀羞辱,每次出門看見街上閑漢怪異的目光,他都恨不得拔劍殺人,但想到殺人后的惡劣后果,又只得憤然離去,這幾天他過的極為難受。
“華程公子?!币粋€小廝在身邊喊道,“我剛從碼頭回來,聽人說那個叫賀新郎的,昨天在武昌出現(xiàn)了?!?
陸華程當(dāng)即大喜:“此言當(dāng)真,當(dāng)真是賀新郎,是他親口承認(rèn)的,還是被人認(rèn)出來的……”
一連串的發(fā)問讓小廝立刻慫了,“華程公子,這都是流言,我哪知道是真是假,只是聽到了,就來跟華程公子說說?!?
這要是換成陸景禮,定是勃然大怒,但是陸華程此前身份低微,反而更能理解小廝的難處,扔了一角銀子給他,“好,辛苦你了。”轉(zhuǎn)身就想去書房告訴家主。
剛走了沒兩步,就想到這消息不一定是真的,就算是真的,憑家主的態(tài)度,恐怕也會置之不理。
思緒一轉(zhuǎn)換,陸華程喚來了剛剛的小廝,“你再叫上兩個人,跟我一起去一趟武昌?!?/p>